常安踮起腳,走過李亦清身邊,才把腳後跟落回地上。
“相信你們也注意到了,這幾天生病的同學越來越多。”劉偉帶着二人走到一旁僻靜處,一甩鑰匙,壓低聲音,“所以軍訓的強度也在降低,今天連巡察都取消了。咱們班還好,沒有出現請假、退出的情況。軍訓是算學分的,今年退出了明年還得重訓,我是希望咱們班同學都能堅持下來,這一年都把學分拿到。喊你們過來呢,是想交待你們,臨到終點最難熬,一定多注意同學們的狀态,我不在的時候班長直接跟洪教官溝通,你們現在跟他也熟悉了,他對你們也和氣,有什麼情況你們商量着辦;生活委員多去跟校醫室、後勤保障溝通,領一些物資,太容易中暑,我今天跟他們打過招呼了。”
有後勤保障,常安求之不得,不知道能不能薅兩瓶功能飲料,省的李亦清再說話說到一半就困得合眼。
“學會偷懶,偷懶就是效率。”劉偉囑咐完正事,開始暗搓搓敲打兩個班委,“抓住每一個偷懶的機會,讓休息就休息,别菜雞互啄扔石頭玩。”
總教官一聲長哨,老洪等這聲信号好久了,不等哨聲停,直接宣布散訓,隊列裡飄出一陣有氣無力的歡呼,祖國的花朵們好像已經快被烤幹了。
“回去吧。”劉偉不留他們,說完,幾個轉身就沒了蹤影。
已經睡着的李亦清被歡呼聲喚醒,常安走過去,看到李亦清睜眼,困意比方才更濃。
“要不還是别去打擾她了。”常安喃喃。李亦清明顯不是精力旺盛的那類人,吃不消常安式的相處模式。
孔君遙揶揄:“你終于發現自己煩人了?”
“嫌我煩你别拿石子扔我啊,誰先動手的?”
舊賬翻起來沒玩,全是幼稚的車轱辘話,說到後面,兩人都興緻缺缺,打個哈欠各回各家。反正家裡總有人願意聽常安胡說八道。
次日,常安起得比往常早一點,一出門就目瞪口呆,回身對常榮凱大驚小怪:“爸!今天居然有雲!”
“今天還有雨呢。”
“今天居然有雨?!”
“小雨,估計飄兩滴就沒,别惦記了,趕緊去吧。”
途徑校園小路的時候,緊挨着的宿舍樓裡傳來接連不斷的“感謝蕭敬藤,感謝楊超月——感謝蕭敬藤,感謝楊超月——”循環播放。
音質奇爛,不知道誰拿走了教官訓練用的大喇叭,在宿舍錄了兩句玩笑話,此刻正把大喇叭怼出窗外,滿校園廣而告之,惹出哄笑聲一片。
校醫室沒人,後勤那邊也沒人,常安撲空,隻好過段時間再來。
操場上,他們班集合的老地方,已經有兩個人在了。
“我聽他們說,住校生前幾天,每天都在睡前做法,拜楊超月和蕭敬藤。”魏子竣正跟另一個女生喋喋不休,“不知道從哪搞來的海報和香,天天供着,求雨。”
“你不住校吧?怎麼知道的?”
“嗐,本來打算住校的,但我家離得還挺近,班主任說‘我看你住校,隻是想要自由’,就把我的住宿申請給拒了。不過認識了幾個住校生。”
魏子竣撓頭,被劉偉點破真實目的,他還得在家被父母管,逃離計劃泡湯了也不耽誤他四處亂竄。
“早啊常安。”
跟常安打招呼的女生叫王語晨,初中也是十二中的,和常安同校不同班。不過初中部就那麼大,彼此互相都臉熟。在常安的印象裡,王語晨偏科偏到了天際,文科非常強勢,理科不也差,之所以說她偏科,是因為中考時體測成績拉後腿,這才與名校失之交臂。
作為生活委員,體質比較差的王語晨是常安的重點關注對象。
常安一擺手:“嗨。每天都來這麼早嗎?”
“還好吧,吃完早飯背完古文,每天都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這就是學霸嗎,魏子竣和常安對王語晨肅然起敬。
王語晨習以為常:“诶,常安,我有件事想問你。”
“你說呗?”
“你人緣好,我是想問問,咱們班新同學裡,有沒有哪位對編導專業比較熟悉?你了解嗎?”
暫時還沒有。
除了第一天錯認的李亦清。
李亦清生了副欺騙性極強的皮囊。
和常安一樣,入學那天多的是人把李亦清誤認成藝術生,常安明明白白問過,也被李亦清明确否認了。
王語晨可能是有往藝術特長發展的想法,奈何學霸身邊全是學霸,沒人對藝術特長有了解,這才向常安打探。
“于筝!咱們班于筝是,但我記不清具體是編導還是音樂。”沒等常安否認,魏子竣話多得沒處放,找到機會就要發言,“之前有人打聽過了。”
“等會兒。”常安被魏子竣奪了話茬,聞言,臉色變得古怪起來,轉向魏子竣:“誰打聽過?你怎麼知道的?”
王語晨為人客氣周到,詢問别人的消息時,措辭和語氣都禮貌委婉,是很傳統意義上很典型的“小家碧玉”,向來和魏子竣這種性格對付不來,見了就頭疼,現在也皺起眉來,替李亦清頭疼。
“男生宿舍啊,嘿嘿,不然還能是哪?”
魏子竣一臉“這還用問嗎”的表情,看得王語晨一陣訝然,她不認識于筝,自覺不好談論什麼,頭一低,想回避這個話題。
常安更是莫名一片心頭火起,直勾勾地盯回去。魏子竣莫名其妙,搞不懂常安在生什麼氣,單方面把原因全都歸到“女生大姨媽”頭上。
自圓其說,恍然大悟。
王語晨沒說“謝謝”,也沒說“麻煩了”。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常安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地勸她别生氣,像是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