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孔君遙能幫常安輔導課業，難不成還能幫她輔導長跑測試嗎。

常安聽了李亦清的話後僵在原地，瞳孔中布滿驚恐，簡直不敢相信這種惡魔低語居然是從李亦清口中說出來的。

“阿清姐，你被魔鬼上身啦？”

說着，作勢就要報複回去。她兩隻手不安分地抓向李亦清腰側，李亦清反應速度更快，一把箍住常安的手，大笑兩聲，拎起書包，動作靈活地撤出考場。

李亦清看着春風得意，常安隻是被她略微絆了絆腳程，很快追過去。

追出走廊就熱鬧多了。

李亦清和常安兩條遊魚似的，在人流裡左漂右進，引得周圍人頻頻轉頭。

“常總這是怎麼得罪李亦清了。”

“你确定嗎……我怎麼看着像是李亦清得罪常總了。”

揣測的聲音越來越弱，說話人自己都覺得這一幕好像在做夢。他用力閉眼又睜開，确信自己的眼睛沒看錯：李亦清在前面逃，常安在後面追。

都說兩個人相處久了會越來越像，也不至于像到幾乎靈魂互換吧。

李亦清時不時看一眼身後，擔心常安不小心又摔倒磕碰，控制着腳下速度，不近不遠地維持着距離。

事實證明李亦清多慮了。

常安隻愁中長跑，短距離爆發根本不在話下，不出三十米就一把抓住李亦清的衣角，把人堵在走廊拐角。

反正十二中走廊拐角多，随便一躲就是個死角。

常安被李亦清戲弄了一番，情緒本就上頭，跑出幾十米後一時氣血上湧，雙手探進李亦清校服外套，隔着短袖抓向她肋間。

反正李亦清穿外套不愛拉拉鍊，正好便宜常安。

“幾歲了幼不幼稚！”李亦清被撓得止不住發笑，慌忙去捉常安作亂的手，一抓住就死死箍在身側不松開，“沒什麼好擔心的，這不是追得上嗎，到時候追着我，其他什麼都不用想。”

最好眼睛裡也不要有其他人。

常安被李亦清箍着手，重心前傾，腳尖點地，差點撲在李亦清身上。小腿推腹上的肌肉用力繃緊，才把自己拉回原地，堪堪停在離李亦清幾厘米的地方。

鬧也鬧過了，她理智回落，想抽回雙手。

手臂青筋幾跳，證明常安确實試着搶回雙手控制權。李亦清就跟感覺不到似的，一點兒也沒有松手的意思。

常安靠在李亦清身側，無端生出些疑窦來，擡眼看向李亦清。

平湖一般的眼睛裡隐隐有波瀾乍起，好像水底藏了巨大漩渦，不知疲倦地攪得李亦清不得安甯。

日複一日加劇，時至今日終于無可掩藏。

有什麼東西，藏在李亦清眼底呼之欲出。

常安一怔，辨不清自己心跳加速究竟是因為嬉笑追打還是因為别的什麼。

“這麼害怕嗎？”

李亦清不知什麼時候放開常安的雙手，見她不答話，眼神迷茫，便低下頭去和她額頭相抵，放輕聲音安撫道：“别的我不敢保證，起碼不會把你扔在跑道上不管的，跟着我就好。”

常安最怕李亦清用這種聲音跟她說話，好像有羽毛落在她耳邊，又輕又癢又摸不到蹤迹。她悄悄縮脖子，感覺有點不自在。

“你倆！幹什麼呢？！”

沒來及對李亦清的話做出什麼反應，教導主任的聲音好像一枚手雷落地，把常安一顆心炸得險些飛出體外。她應激般彈開，和李亦清拉開一點距離。

常安魂不守舍，支支吾吾道：“沒，沒什麼。”

“老師，常安臉色不太好。”李亦清一動不動，不錯眼珠地盯着常安彈開，動作緩慢地擡起頭，睜着眼睛說瞎話：“我看看她有沒有發燒，應該沒什麼事。”

“是你們兩個啊。”

教導主任本以為是有學生早戀，堂而皇之地在教學樓裡卿卿我我，瞪着眼睛就要捉人——畢竟不是每個老師都像劉偉一樣好說話。

見是兩個女生，怒氣原模原樣歸零。

想起這二位的光榮事迹，下一秒，教導主任又行将暴跳如雷：“不要逗留，放學了就快回家。诶，常安你臉色确實有點紅，真生病了？”

常安立刻拿雙手貼在兩頰，捧着頭說：“沒有吧，有點熱，可能是剛剛跑了一段路的原因。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先走了明天還有考試呢老師再見！”

說罷，抓起李亦清的書包帶，急匆匆出了教學樓。

常安這個狀态，反倒讓李亦清心裡有些忐忑。

“我怕死了。”

在李亦清看不到的地方，常安無序的思路盲目轉了幾個圈，鬼打牆似的找不到出路，隻好暗自紮根在她身體裡，等着收集夠足夠養分再破體而出。常安叫風一吹，看上去心思清明了些，跨越時空接上李亦清過去的話：“這可是你說的，不會把我扔下不管。你立字據，我們簽個合同。”

李亦清哭笑不得，一時分不清誰才是無家可歸的人流浪者。

常安還抓着她的書包帶沒松手，李亦清索性把兩人的手纏在一起。隔着繩帶，李亦清撓了撓常安的手心，有些無奈地說：“不會的，現在系在一起，誰都别想跑。”

常安滿意地鼓起半邊臉，陪着李亦清往地下車棚去。走出去沒兩步，覺得李亦清此番行徑似曾相識：“我發現——阿清姐，你很喜歡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