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彈幕在一衆飄過的「老婆」裡，顯得很炸裂。

屏幕那邊的虛拟二次元形象也不唱山歌了，動作頓了兩秒，緊接着又咳了咳。

彈幕裡随即飄過一片烏泱泱的「啊啊啊老婆慌了！」，也被香菇隊長打圓場岔開了話題，轉頭念别的彈幕提問。

“嗯... 「主播為什麼叫香菇隊長？」”

“嗨呀之前說過很多遍，我一開始想用松茸來着，但松茸隊長名字被人占了，就叫香菇隊長了...”擴音空傳出來的普通話很标準，聽不出是哪兒的口音。

不過那人東扯一句香菇，西扯一句松茸地解釋，樸晚也猛地記起來中午送出去那份外送裡，也有用菇汁吊的底。

好像印象裡程莫霄同樣不讨厭蘑菇來着。

屏幕倏然跳出一塊狗皮膏藥似的禮包提示欄：「您已完成新手任務，觀看時常三分鐘...」

後面的内容樸晚沒細看，剛按下了那個小到不起眼的‘關閉鍵’，又蹦出來一頁正倒計停留時間的充值優惠套餐。

怎麼也關不掉。

一層疊一層的套娃界面簡直讓人耗盡耐心，她扯着嗓子沒好氣：“到這步了，還沒結束啊？”

無非就是注冊賬号，改名字和做新手任務這三樣，為什麼還要親自上門監督？

合着全世界都好閑，就自己今天累得要死？

對面喋喋不休的這位，還有另側端坐着的那...

诶？程莫霄呢？

樸晚直身挺背，探了探視線，目及之處，無人。

“别急嘛，差一步，平台防刷賬号，有個什麼新賬号設備注冊記錄，要解個設備綁定...”江芥又接過手機，對着屏幕一頓操作，開關選項，再換了自己帶來的廢手機更換賬号，這才算大功告成。

處理妥，江芥又給她翻看界面示意确認：“看好哈，沒實名，直播結束就給你注銷...”

“行行行，你随意，别說是我就行。”

江芥起身，擺出一副匆匆姿态：“那我接着找人去了，還差...七個。”嘴裡嘟囔着，攏起桌上的一疊噼裡啪啦地放回兜裡。

“啊？你去買賬号不行嗎？”樸晚也跟着撐腰挪腳，假模假樣的起身送了兩步路。

“别提了。”站在門口，江芥緩了緩聲：“有賣賬号的，就是太麻煩，設備捆綁還沒法自己操作，不說先走了...”

風風火火地來，咋咋唬唬地離開，不像另外那位。

對了，程莫霄去哪兒了？

夜露的布局大門靠單側，用餐分兩區，她繞了一圈前廳，最後在後廚瞥見了無聲無息的那襲瘦高身影。

在這兒幹嘛？就算後廚都是每日徹底打掃，樸晚還是覺得有點髒。

是另一種層面上，會擾程莫霄身上仙氣的那種。

況且她一直挺在意自己身上後廚味過濃這事，今天又是工作日，還不能噴香水，肯定身上菜氣更重。

“怎麼到這兒來了？”樸晚拍開燈，跟那人扯開點距離，又劃拉兩下面前操作台上用剩的隔熱鍋布，抓在手裡揉搓：“這兒油煙味大。”

“現在又沒開火，哪兒來的油煙？”隔着一方不鏽鋼台，黑衣溫聲，卻沒有正面回答第一個問題。

在這放眼盡是金屬亮色的小世界裡，黑色被排擠的有些不合群；樸晚從脖領處開始悄悄思忖對面人，好像除了黑白灰棕這類基礎色，就沒看她穿過其他的。

沒錯，印象裡從來沒有過。

“這兒剛收拾完沒多久，還是出去坐吧。”樸晚又看了看釘紮闆上今天貼上的手寫紙單，密密麻麻壓了幾層，她伸手一張張地摘下丢掉。

一般來說，摘單這事她都安排到第二天上班再處理，樸晚不會當天花時間折回廚房做這些多餘事。

但此刻對面非但沒回她話，還把自己曝露在不清不明的目光裡，不幹點什麼樸晚心裡也難受。

“店裡一天要接這麼多單？”那人換了個話題，輕輕說。

一句話問得樸晚動作稍頓，又繼續手中忙活笑着應：“嗯，不過能忙到腳打後腦勺，還得多謝程館長幫忙...”

是句打诨玩笑，同樣也是句真心緻辭。

“挺好的...”程莫霄言簡意駭隻說了幾個字，再沒開口，低頭在那端量摩挲袖筒細微褶痕。

“你今天過來幹嘛呀？”摘完最後一張，樸晚幹巴巴地接着找話：“下班這麼早？”

“來送東西。”

“送東西？送什麼？”

程莫霄下巴朝着放在肘旁案台的布袋揚了揚，樸晚順着方向看了去，是那個自己同城送去的外送袋。

“還有這個。”

又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兩隻花裡胡哨的餐具，鋪在案上輕聲：“都洗過了。”

“嗯？你不自備餐具了？”盯着着放的金屬刀叉，樸晚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