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臉上紅潤了些,沈闌吟才微微放心,摸摸他的小腦袋,陪他直至天明。
霜怡端着一碗黑褐色藥湯,站在溫和琬房門口糾結着是否進去。透過門縫她看見溫和琬正枕在掌門膝上,掌門目光柔和,正為他梳理頭發。
前幾日見琬兒渾身是血被掌門抱着回來,白骨都露出半截,霜怡吓得魂都飛了,牙齒止不住打顫。
小小的孩子竟然要遭這樣的磨難,霜怡光是回想便忍不住心疼落淚。
霜怡端着碗,終究還是推門走了進去。她彎膝一禮,“掌門,這是琬兒的藥湯。”
沈闌吟坐在床邊,溫和琬枕在他腿上,臉上雖沒什麼血色,眼睛卻恢複了往日的光彩,兩隻眼珠提溜着往霜怡那裡一望,“我想和闌吟哥哥多聊會天兒,晚點再喝藥。”
“可藥涼了會更苦。”
“沒事兒,我什麼苦頭沒吃過,這點藥算什麼。”
沈闌吟和霜怡聽了,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霜怡眼角一紅,低聲嗫嚅道:“掌門,擇雲大人這次也太過分了……”
沈闌吟沉聲道:“這件事我已有定奪,霜怡你先出去吧。”
霜怡走後,沈闌吟摸摸溫和琬的發,語氣輕柔,“擇雲已受過罰了,如今正在思過崖反思,改天讓他向你道歉,好麼。”
溫和琬癟着嘴,“除了霜怡姐姐和你,我誰都不想見。我想了想,他這麼做一定是不想讓我繼續留在你身邊。太壞了!我讨厭和你分開!”
見他認真強勢的樣子沈闌吟心中莞爾,接過藥碗,“來,起來把藥喝了。”
“不嘛,”溫和琬扭了扭,“我不想喝。”這還是溫和琬第一次違抗沈闌吟的話,他提溜着眼睛,悄悄窺看沈闌吟的反應,又看着藥碗小聲道:“除非你答應我咱倆第一好,永遠不分開。”
沈闌吟捏捏他的小臉,“好。快點喝,早些好。”
溫和琬眼中星光閃爍,抱着藥碗一口飲盡,又苦得眉頭直擰。沈闌吟随即拿出一顆糖塞進溫和琬嘴裡。
溫和琬有些驚訝,沈闌吟淡淡道:“聽霜怡說,你喜吃甜食。”
溫和琬彎眼甜甜一笑,趁着病中惹人憐愛心疼,抱着沈闌吟又說了很多話,直到沈闌吟不得不回去處理派中事務。
沈闌吟離開後,霜怡帶着飯籃子走了進來,飯籃子裡裝着溫和琬平日愛吃的飯菜。
溫和琬抿了口粥,轉頭問向霜怡,“擇雲好像不大喜歡我,你覺得呢。”
霜怡捏緊拳頭,憤慨道:“從前聽說擇雲大人心細如發待人厚道,不想他對一個孩子下手竟如此狠毒。我也不知他為何對你耿耿于懷。”
溫和琬頓了片刻,“他有問過我的事嗎。”
“有,數日前吧,拉着我問了些稀奇古怪的事,還問你有沒有什麼詭異之處,真是無稽之談。”
溫和琬手指一頓,烏黑眼珠看向霜怡。
霜怡摸摸他的頭,“在外這幾年,擇雲大人真是糊塗了,我們琬兒怎麼看都是人見人愛的小寶寶啊,也不知道他在懷疑什麼。”
溫和琬微微一笑,一仰脖将剩餘的甜粥一飲而盡,淺笑道:“霜怡姐姐你真好。”
浮雲殿,擇雲剛從思過崖出來,便來面見沈闌吟,“掌門,是我處理不當,可他的事還沒結束!”擇雲定定望着沈闌吟,眉宇間固執又倔強。
“他摔下山崖是已是命懸一線,可曾動用靈法?”
擇雲抿着唇不作回答。
“擇雲,他是清月派遺孤,若我那天沒去蹴鞠場,他此刻便能見到溫秋釀了。我曾特意提醒你,注意分寸。”
擇雲低下頭更是慚愧,他自己也沒想到一怒之下的試探會把那孩子傷至性命垂危,可……可心中就是懷疑,他的直覺向來出色從不出錯。
“掌門,您還記得讀憶術麼?”擇雲擡頭道。
讀憶術是仙門禁秘術,當兩者皆為靈修時便可讀取其中一人過往回憶,但對對兩位靈修皆有損傷。若被讀取記憶的是凡人,則對施靈者兩倍損傷。
擇雲目色堅定,“掌門,今晚等他睡着了你再讓我讀讀他的記憶,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一定要搞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