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琬傷勢嚴重,即便用了修真界最珍貴的靈藥,還需長久卧病在床。沈闌吟一有空便來看他,每當這個時候溫和琬臉上便藏不住的開心。
星星眼忽閃忽閃望着沈闌吟,“闌吟哥哥,我好想抱抱你,可我的手不能動了,你能抱抱我嗎。”
沈闌吟并不喜歡擁抱,不過琬兒仍在病中,既然能讓琬兒開心,沈闌吟也毫無所謂。
沈闌吟在溫和琬的小床邊坐下,溫和琬枕在他的膝上,黑漆漆的眼睛裡流光溢彩,小嘴巴張張合合,總有說不盡的話。
沈闌吟怕溫和琬無聊,有時會把他圈在懷裡,為他翻動紙張。溫和琬膝上有時是本連環圖畫,有時是些詩文學書。
鼻尖盈着沈闌吟身上的清冽冷香,溫和琬也很奇怪,這些之乎者也溫和琬從前怎麼聽怎麼頭疼,為何從沈闌吟嘴裡說出來就變得動聽又有趣。
溫和琬不免心中竊喜,這次病重似乎拉近了與沈闌吟的距離,沈闌吟好像沒那麼對他設防了。
午後陽光透過窗棂,暖暖照在二人身上。沈闌吟手中多了個竹條,溫和琬肉乎乎的小手搭在沈闌吟細白手掌上。溫和琬聲音軟軟的,正教沈闌吟如何編小兔子。
沈闌吟手指靈巧,做事時又極度專注認真,竹條上下舞動,不一會兒一隻小兔子便落在溫和琬手裡。
“哇!闌吟哥哥你學得好快!我再教你編小螞蚱吧,嘻,這些是霜怡姐姐教我的,她還會編小老虎!等我手好了學會了也教闌吟哥哥。”
沈闌吟“嗯”了一聲,玉手碧枝繞,很快,沈闌吟又編出一隻絲絲纏繞的小手環,系在溫和琬的小手腕上。
沈闌吟輕輕道:“喜歡嗎。”
溫和琬拼命點頭,臉上快笑出花來,“喜歡喜歡!”
相伴時光算是養病程中的一摸亮色。溫和琬每一次換紗布上藥總是要撕扯着新長出來的皮膚。溫和琬從不叫疼,反而笑着對沈闌吟道:“闌吟哥哥,我可能忍疼了,一點也不疼呢。”
沈闌吟看着他嘴上說不疼,嘴巴卻蒼白如紙,心中如何舍得,何況還是個凡人小孩,手上動作愈加輕柔。
然而最痛苦的便是重接靈骨,溫和琬墜崖時渾身骨頭斷盡,為了及時救治,藥老便用了靈骨替換。
接換靈骨對修士來說不算什麼,可溫和琬一介肉體凡胎,清月派平常止痛靈藥對其全部失效。溫和琬也無法暗中運用靈力,刻骨疼痛隻能親身捱着。
藥老在床前替溫和琬重接靈骨,沈闌吟坐在床邊把溫和琬抱在懷裡,捂着他的眼睛。
溫和琬埋在沈闌吟懷裡,隻覺什麼東西貼着骨頭一寸寸抽出。即便他受過千刀萬剮,此刻接骨也疼得滿頭大汗,緊抓着沈闌吟的衣袖,接骨的輪番折磨讓他幾近昏厥。
左腿接好,開始接右腿了。滅頂疼痛整個劈中溫和琬,小圓臉面色慘白。
劇痛難耐,溫和琬迷糊間抓過什麼東西立刻咬在嘴裡,緊緊不松。
越是疼,溫和琬咬緊牙,就越想一寸寸捏碎擇雲的骨頭再喂給他吃。
溫和琬牙龈上下長滿兩排尖利小牙,沈闌吟被他狠狠咬着,左手衣袖鮮紅滴血也面不改色。
右手隻是拍着溫和琬的背,默默傳靈護航,為他減輕一絲痛苦。
接骨過程長久磨人,到最後溫和琬直接昏厥,再醒來便看見沈闌吟坐在床邊。
床邊擺滿着他最愛吃的糖糕粥脯,溫和琬微微一笑,動動鼻翼,忽覺沈闌吟身上有股淡淡藥味,他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嘴裡似乎一片甜腥。
溫和琬撲上去猛地撸開沈闌吟的衣袖,白皙手掌上兩道咬痕格外猙獰注目。
溫和琬皺着小眉頭心疼道:“當時怎麼不推開我,我不知道咬的是你。”
沈闌吟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無妨,替你疼些也是好的。”
溫和琬低頭抿唇,明知對于修士來說這牙印傷痕根本不算什麼,溫和琬小手揉搓着,嗫嚅道:“闌吟哥哥,你對我真好。”
沈闌吟聽了這話微微偏頭,他早已習慣了冷若冰霜的精簡評價,可相處以來,這個孩子卻總不厭其煩地說他好。
沈闌吟低着頭為他上藥,緩緩道:“我不覺得我對你很好,我甚至辜負了你母親的遺願。”
雖看不見沈闌吟的表情,溫和琬也猜出他此刻有些内疚,“沒有啊,闌吟哥哥,你對我好我能感受出來。你給我上藥,陪我說話,擔心我的身體,陪我的時間更多了呢。我好幸福,真希望你能一直陪我,我能一直這樣。”
沈闌吟語氣冷然,“不可以。”
溫和琬嘻嘻一笑,“開玩笑的嘛。”眼珠掃向後面的桌台,“闌吟哥哥,我想喝粥了,可是我不方便你能喂我嗎?”
“好。”沈闌吟端起稍微放涼的粥,舀了一勺吹吹氣,送到溫和琬嘴邊。
沈闌吟一雙眼眸如海上蒙霧,每每對視時,溫和琬總會被美到失語。
天仙似人就在眼前,溫和琬心中蕩漾,他笑:“這是侍女做的事兒,闌吟哥哥你身為掌門會不會不高興做。”
“你心中規矩挺多,來,快喝。”沈闌吟舉着粥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