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李嬌騎快馬一路飛奔而來。
門不知為何被鎖起來了,李嬌擡腳踹開。
“你們怎麼又來了!都說了我們沒錢了!”隻有一個丫鬟在裡面。
那人顫顫巍巍地高舉着扁擔,看見李嬌,手裡的扁擔一下掉到了地上。
是李妙妙的大丫鬟舒蘭。
她幾乎在瞬間泣不成聲:“嗚嗚嗚嗚大娘子,你怎麼,你怎麼才來啊嗚嗚嗚嗚嗚……”
跑過來跪在李嬌面前,她哀求道:“大娘子快救救我家二娘子吧,她真就還隻剩一口氣了啊……”
“你們誰啊?誰讓你們進來的?二夫人吩咐過了——”
回應她的是一個清脆的巴掌。
“賤婢,跪下!”李嬌回頭靜靜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是二夫人房裡的塵詩。
隻見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止不住發顫。
莫名地,她覺得這是她離死最近的一回。
大娘子的眼神,好可怕!比那刑場上的劊子手有過之而無不及!
像是從地府爬出來的女鬼,不對!簡直就像是那地府的閻王!
二夫人,也就是二房的程氏,小門小戶出生,因誕下二房長子,在先夫人盧氏過世後被扶正。
李嬌母親過世後,李執一直沒有再娶,故而一直是程氏管家。
李嬌對李氏族内的事的了解也就這些了。
内宅的那些腌臜事,李嬌從未放在眼裡,先前也從未經曆過。
隻是沒想到,因為這一時的疏忽,竟都落到阿妹身上了。
她們最好祈求阿妹沒事。
否則——百年望族,世代簪纓的李氏,就沒必要再存在了。
“醫師!醫師來了!”霍厭悲像提溜小雞崽似的把那老叟從馬上提下來,老叟哆嗦着手,又被李嬌提進去把脈。
阿媖跟在李嬌身後,看着床上呼吸微弱的李妙妙,歪歪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先走了,和你家娘子說一聲。”霍厭悲拍拍劍蘭的肩,囑咐道。
霍氏的人,此時不應該出現在李氏。
“娘子雖然身體虛弱,但□□尚足,隻是現下心血虛弱,若是能挺過今日,後每日用人參三錢,無根水九錢,熬成參湯,補氣凝神;再服上我開的這道方子,養上兩月,方可根除。”老叟擡眼看了看李嬌,顫顫巍巍道。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今日的娘子們怎麼一個比一個吓人!
前一個彪悍些也就算了,這個光是用眼神就能殺人無形!
“若是挺不過呢?”李嬌聽明白了這醫者的言下之意。
“這……”醫師擦擦額間的汗,欲言又止:“若是再早上幾日,老朽是敢保證的,隻是現下娘子這般……”
李嬌上前狠狠抓住他的衣領,雙目猩紅:“她若是去了,朕——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這老叟顯然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捋了捋胡須,對李嬌的話并沒有什麼反應。
開玩笑,帝京的勳貴豪門多了去了!
左右不過就是這幾句。
什麼所有人陪葬啊,治不好就剁了你的手啊……
少見多怪,少見多怪。
舒蘭在一旁亦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人參?還要三錢!莫要說三錢了,就是每日一錢也拿不出,她們隻會用這些須須末末來打發我們!您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李執呢?他不是家主嗎!把他給我叫過來!”李嬌扭頭問道。
就說男的不适合當家,真是個倒黴晦氣的喪門星。
舒蘭來不及察覺李嬌話語間的上位者口氣,在屋内踱來踱去,着急道:“哪有男人過問内宅事的!而且,主君這幾日都沒出書房,說是政務繁忙,誰還敢去請他啊!”
李嬌翻身上馬,拿起披風就打算出門:“不中用的老東西,趕緊把他給我叫來,我現在去霍家,實在不行我去求姚月。”
劍蘭望着口無遮攔的李嬌,假裝沒聽見,急忙出門去請李執。
這時,阿媖抱着一個木盒跑進來,“有,有。”
打開,裡面全是人參,個個都有兩個手指粗。
李嬌拿起看了眼,都是野山參。
“哪來的?”
這對阿媖來說是個略顯困難的問題,她仔細思考了片刻,猶豫道:“門口,左,男的。”
是左念。
來不及細想,李嬌胡亂拿起一根塞給舒蘭:“先切一片給妙妙含在舌下,剩下的拿去熬參湯,快!”
“是!”
一碗參湯下肚,李妙妙絲毫不見好轉,呼吸反而更加虛弱。
李嬌在床邊守着,一直快到黃昏,一口水也沒喝。
太陽落下後沒多久,李妙妙精神突然好轉,竟然能從床上做起來。
看着李妙妙容光煥發的樣子,李嬌的心沉到谷底。
“阿姊,你來了……我還,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李妙妙說幾個字就要休息一會,全然不似往昔的生氣活潑。
“快别說話,留些力氣,好了我們慢慢說。”李嬌給她披上衣服,緊緊握住她的手。
李妙妙亦回握着她,輕輕搖了搖頭:“來不及了,阿姊。”
“我走後,你莫要和,咳——莫要和程氏硬碰硬,咳咳——她是個有手腕的老貨,不是個好對付的……”
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