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弦溫聲問:“想誰?”
景甯慢吞吞地回答:“想媽媽……”
樓弦:“……”
樓弦沒回話,依舊拍着景甯的脊背哄她睡覺,短暫地充當了一回媽媽的角色。
可能是那種安全感太過相似,這天晚上景甯真的夢到蕭承了,不是關于那些恐怖的,可怕的,歇斯底裡的,而是一些奇妙的細節。
蕭承在準備跟那個男的分開之前有一段偶爾平靜的時光,結局不談,景甯夢到有一次老師布置作業,讓寫一篇關于我的媽媽的作文,景甯羅裡吧嗦寫了好幾頁紙,老師給的作文紙不夠,她又額外多添了自己的橫線紙。
小朋友對媽媽的印象永遠都是依戀大于責怪,媽媽懲罰她她會覺得是自己做錯了,永遠不會想到媽媽隻是沖她撒氣。
景甯寫完以後獻寶一樣拿給蕭承看,蕭承看完抱着她哭了一場,景甯就以為是自己惹媽媽傷心了,連忙把作文撕掉了。
那個時候媽媽不管做什麼都被綁着,以前被家庭綁着,後來被男人綁着,再後來被身無分文窮困潦倒的生活綁着,她總想掙脫枷鎖,卻又被救她出枷鎖的東西再捆上枷鎖。
蕭承像個瘋子一樣尋找能讓自己解脫的東西,找了大半輩子,沒想到那個東西僅僅是年幼的女兒一篇稚嫩幼稚的作文。
蕭承改嫁後景甯聽說她又離婚了,後來就終生沒有再婚,再後來就沒再聽過媽媽的消息了。至于那個鳳凰男,估計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賣溝子。
即使蕭承發瘋,蕭承偶爾虐待她,蕭承會罵人,會喝得爛醉,會把她鎖在洗手間裡,但景甯必須承認,自己也真的很想她。
因為同時蕭承也會為她把被子曬得暖洋洋的,會哄她睡覺,會手把手教她清洗自己的私人衣物,告訴她初潮是女性的偉大,用不着羞恥。
蕭承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她不是一個好媽媽,因為她自己還沒成長成一個足夠有内核的人,但她的天性裡,依然有愛景甯的那一部分。
當初蕭承離家出走,其實景甯的姥姥表面上和女兒斷絕關系,私底下偷偷劃給蕭承百分之三蕭景藥業的股份,蕭承後來第二次離婚後又偷偷把這筆股份留給了景甯,即使景甯沒用過,現在每個月也都有一筆可觀的收入,也是姥姥默許的。
這個世界上隻有媽媽會真的愛孩子,不管是張竹心這種模範媽媽,還是周錦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媽媽,或者是蕭承這種瘋子媽媽。
如果不是因為有愛的細節,也不會叫景甯念念不忘這麼多年。
——
樓弦這天晚上沒走,就在景甯房間睡的,景甯一場夢颠來倒去,夢到最後一場,終于夢到了樓弦。
在夢裡樓弦穿了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長發被風吹得飛揚跋扈,她站在景甯床前,不知道從哪掏出來一根黑色小皮鞭,上面還綁着深淵總決賽的冠軍獎牌。
夢裡的樓弦一如既往地充滿誘惑,勾勾手指頭就把景甯連人帶魂一起勾走,下一秒天旋地轉,樓弦又把景甯壓倒在床上,眼見就要親上來——
景甯的手機鬧鐘瘋狂開震,打斷了這僅有一點的美夢。
景甯腦子還懵着,想去找地上的手機,一隻手橫過來幫她夠起了手機摁滅,又把她的腦袋摁回來。
景甯:“……?”
她轉頭一看,剛剛出現在夢裡的臉正放大數倍橫在自己眼前。
景甯頓時想起夢裡的場景,那揮舞的小皮鞭好像就在眼前,頓時一動不敢動了。
樓弦察覺到景甯在看她,睜開了眼,在景甯額頭上親了一口,順便看了下時間:“今天放假,你要起來訓練?”
景甯不知道放什麼假,不過這會兒實在沒心思管放假的事,她懵懵地跟樓弦對視,意識到樓弦昨天晚上在她床上睡的,蓋的同一床被子,樓弦的小腿還纏在她的小腿上。
樓弦翻了個身,露出她黑色的低領睡衣,讓景甯一下子想起夢裡那身黑色緊身皮衣。
樓弦:“好不容易放一天假,你是要……”
她話還沒說完,景甯已經彈射起步,捂着鼻子沖進了洗手間。
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