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少瀾執意将木盒塞進白欲栖手中,
“我要它無用,拿回去也是擺設。你常年遊走三界,收着以備不時之需。”
推辭不過,白欲栖隻好答應。
燕少瀾這才笑了。
他記得當年白欲栖剛剛飛升,比現在稚嫩些。一晃經年,當年的小金鳥已經成為獨當一面的上仙了。容貌雖變,性格卻沒變,與人冷淡,卻心懷熾熱。
他是今晚的主角,不能離席太久。
兩人返回宴會,白欲栖餘光閃爍,在仙樹後見到一牙月白袍,以及半張陰沉沉的臉,随後悄無聲息消失在黑暗中,恍若是他看花了眼。
才進宮殿,天帝身旁侍者朝兩人走來。
對兩人行過禮,轉向白欲栖說道:“吟蒼上仙,帝尊請您去後殿。”
“好,有勞使者。”白欲栖颔首,不知天帝尋他何事。比起他的從容,燕少瀾更為緊張。宴會人多眼雜他不好多說,隻能目送白欲栖去往後殿。
後殿燈火通明,不止天帝一人。面前小桌上擺着棋盤,正與人間仙尊厮殺較量。
白欲栖靜悄悄在旁等候。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兩人分出了勝負。
“欲栖,這位是元邬仙尊。”天帝為兩人引薦。
人間仙尊鶴發童顔,身着青袍。周身察覺不到靈力流轉,如若無物。白欲栖觀他神色,便知元邬以踏飛升境界,隻差機緣。
“素聞吟蒼上仙行事磊落,絕世無雙,昨日一見果然驚豔。”
元邬仙尊撫着長須,“我那些小輩們對上仙更是仰慕。”
“仙尊謬贊。”白欲栖拱手,“欲栖不過随心行事,難登大雅之堂。”
“好了,你二人莫要寒暄了。”
天尊擺手,起身時繁重的衣袍發出聲響。額上冕旒碰撞,響聲清澈悅耳。他負手而立,望向窗邊盆景,沉吟片刻,才轉過身來。
見他心事重重,白欲栖心裡已有所感。
看來,他要去一趟人間了。
“萬年前六族混戰,妖族式微,千年前蟄伏的妖族餘孽興風作亂。這些你都知道。”天帝伸指點點白欲栖,“當年你救百姓于妖族魔爪中。感動天道,原地飛升。”
憶起往事,兩人都有些恍惚。千年過去,人間太平。這段曆史在史書中痕迹也已漸漸淡去。
白欲栖撩起衣袍跪下,“帝尊有何吩咐。”
“如今人間妖孽禍患再起,”天帝說,“你可願去往人界,以身涉險?”
“願往。”白欲栖仰頭望向天帝,字字懇切,“妖族罪不容恕,我修習功法,隻為有朝一日守護蒼生。”說罷,俯身在地上輕叩,“請帝尊允許我與元邬仙尊一道去往人間。”
“既然你願意,明日就與仙尊啟程。”
天帝親自扶起白欲栖,“此去困難重重你需小心謹慎,若有情況,及時與我、與元邬仙尊禀告。”
“是。”
白欲栖同樣面色凝重。妖王死後妖族餘孽四處逃竄。千年前意圖複活妖王,禍亂人間。此後妖族雖在人間,卻實力孱弱并無能力興風作浪。三百年前尚未聽說,如今元邬仙尊請他下界,想必三百年中出了差錯。
三界有能力者衆多,但大多鎮守各自道場,極少有白欲栖這般聞亂必出的俠義仙人。元邬仙尊此次上九重天,一是參加三界大比,二是請白欲栖下界。眼下兩個目的都已達成,着實松了口氣。
他對白欲栖行禮,“上仙高義,我代百姓謝過上仙。”
“尊上不必客氣,此乃欲栖之職。”
三人又就此事商讨,直到夜深方散。
宴會已經結束,前殿清清冷冷。白欲栖走出宮殿,忽聞頭頂有鈴铛聲,他擡首去看。那頭傻模傻樣的魔獅正盯着他。六隻眼睛在夜裡如同火炬,看着叫人害怕。
也不知它的主人在哪,任憑它到處亂竄。
白欲栖要走,魔獅落地攔他去路。
“讓開。”
魔獅上前,三顆腦袋面朝他,中間那顆面露不屑,敷衍地張開嘴,垂落一幅字聯,上書:有緣再會。
字聯很快自焚,魔獅低吼幾聲,頭也不回跑進了身後濃霧之中。
白欲栖神情淡漠,撫下沾在衣裳上的灰燼。
原地掐訣,憑空不見了。
翌日晨時,
白欲栖登上仙船,與元邬仙尊等人同返凡間。臨走不忘留給燕少瀾一封信,告知他自己去人間一趟,歸期未定。來找他莫要撲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