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最初的幾年,張家很少為了“取貨”動用人手,這就導緻現如今他們手裡的貨絕大部分是從各處收購而來。長遠來看,張家這時謀劃着買斷貨源無可厚非,前提是将來它們供的貨保質保量。
“笃笃——”
書房的門響了兩下。
“進來吧。”
張海漁從厚厚的資料中擡頭,就看見來人抱着一大摞情報,半張臉被擋在後面。
難為他還能空出手來敲門了。她輕笑一聲:“辛苦你了,放這就好。”
最近家裡人手不夠,這些才出師沒幾年的年輕人也被她使喚的團團轉。
“搬個書的事,您叫我一聲就行,”張淩舟放下賬簿,從懷中拿出一封未署名的信交給張海漁,“這是長沙那邊給的回信,另外,又有一批貨出問題了。”
“是陸家那批吧?”
“是。”
“沒事,讓他們繼續盯着,有情況随時告知我。”
“好的。”
張淩舟匆匆離開,馬不停蹄地趕去下一處地點,就連碰上那位傳說中的、常年不見蹤影的族長時也隻來得及問了聲好。
小塔似的情報資料慢慢下降,從鹂雀的脆啼直至夜蟲的嗡鳴。夜空星子不多,時現時滅,層雲遮蔽月色微光,掩去地上行人的影子。
前些日子降了霜,天氣确實冷了許多。夜晚更深露重,出行的人們大多會披上一件外衣。這個時節風寒發熱也多,不說小孩,體魄強健的大人偶爾也會中招。
窗戶開了半邊,微涼的夜風鑽進來,拂去滿室疲憊。張海漁抻了抻後頸,手肘撐在窗台上,望着小院裡的夜色。入秋以來,她幾乎是一直待在書房,忙起來的時候都可以稱得上廢寝忘食了。
說來好笑,别家新婚夫婦結婚頭兩個月過得如膠似漆、蜜裡調油,她跟張起靈倒像兩個不太熟悉的人住在同一間房子裡,有時候幾天見不着一面。
醒過神後,暫時抛開外界繁雜的瑣事,一種名為想念的情緒占據了腦海,把其餘的冷靜擠到了邊緣。
唔,她有些想他了。
以往分隔兩地的日子裡,理智會覆蓋這些情緒,但是現在,張海漁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關上窗,滅了燈,退出書房,朝着走廊另一側的卧室走去。
張起靈早就睡下了。不用四處奔波的時候,他的生活習慣極其規律,固定的休息時間,不過他對飲食沒有多少欲望,有什麼吃什麼,好養得很。
房門稍稍移開一條縫隙,裡面安靜地沒有一點聲音。黑暗中,張海漁輕車熟路地坐到床沿,雙眼很快便适應了黑暗,能感覺到他呼吸平緩。
他向來淺眠,今天倒睡得挺安穩。
唇畔露出一抹無聲的笑意。她起身準備去洗個澡,雖然一整天不怎麼動過,但身上還是不太舒服。
手腕忽然被攥住,力道不大,但她不想掙開。
張海漁俯身,小聲問道:“怎麼了?我吵醒你了嗎?”
朦胧中,青年似乎在看着她,指尖扣在手腕脈搏處。每個人的心跳都會有細微差别,就像她和他之間的不同,她的心跳起伏,早已刻在記憶的磐岩上。
“不是,”他否認道,“你需要休息。”
她已經連續七天每天隻睡兩三個小時,若非張家人一貫體質好,她恐怕早就撐不住了。
張海漁舉起空閑的手,不管他看不看得見,三指合并作發誓狀:“嗯,我知道,我保證明天一定好好睡覺。”
顯然,被她信誓旦旦的保證忽悠過兩次張起靈根本不會相信,他隻當沒有聽到一般将她抱到懷裡,不顧她微弱的言語反抗,閉上眼不再說話。
“……可是,我還沒有換衣服啊……”
等了半天也不見有效,腰上的手還是緊緊地圈着,沒有松開的意思。
唉,她家族長大人都發話了,這種時候還是聽話比較好。
……
一覺醒來,昏昏沉沉。
張海漁瞪着天邊的太陽,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喃喃着:“……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是還沒睡醒嗎?”
耳後響起一道熟悉的女聲。張海漁轉動着僵硬的脖子看向聲源,多日未見的張海芸站在小院裡,手中還提着一隻錦和樓樣式的食盒。
“不是,是睡多了,為什麼沒人叫我?”張海漁面無表情地拿過食盒,裡面還冒着熱氣。
“我們哪敢呀,”張海芸笑得揶揄,然後又正經了臉色,“說真的,我覺得你這段時間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