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慢慢消失在這裡,隻留夜塵二人在原地。
夜清輝反應較快,擡手射出一箭刺進了他的肩膀,對方隻留給他一個微笑。
“夜少主,你抓不到我的。”
“就像當年你留不住他一樣。”
剩下一句話他淡了話音,夜清輝還是聽到了。
那一刻,手中的拳頭驟然握緊,恨不得掐進掌心掐出血才肯罷休。
塵滿霜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他的變化,隻能無奈皺眉。
他不知道夜清輝想到了什麼,可能,也幫不了他。
不管這些如何,他們現在的處境才是最難搞得。
他剛要抓住夜清輝說些什麼,身後傳來一道重力,将他拉走了。
待夜清輝回過神,身旁哪裡還有瘋子的身影?
鬼使神差地,他自心底感到一種莫名的煩躁。
出氣般揮出一拳連帶着整個幻境都跟着顫動一下,而後擡腳憑直覺向前走去。
……
另一邊,被拉走的塵滿霜直接對上了魇。
再次和他對上,塵滿霜還是像往常一樣沒有給他任何好臉色。
魇似乎早已習慣這樣,勾唇笑笑,走到塵滿霜面前,撚起他一绺頭發。
“怎麼?生氣了?”
塵滿霜擡手揮開他,冷聲道:“與你無關。”
魇好似聽到什麼好笑的事,眼中玩味增多,湊近塵滿霜在他身上聞了聞,似是發現什麼,面色變得扭曲起來。
“有意思,我就說你當初怎麼可能會……”
話音未落,塵滿霜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滾。”
“垃圾,令人作惡的家夥。”
說着,甩出琴弦把人大卸八塊,就算這樣,仍沒解氣,等人拼接好再次将人大卸八塊。
索性魇直接化作一團黑霧不讓塵滿霜抓住他的實型了。
那團黑影附在塵滿霜身後,換化作人形,在他耳邊,慢慢開口,聲音裡都是蠱惑。
“我是作惡的家夥,你又好到哪裡去?”
“你不是和我一樣嗎?”
塵滿霜擡手打散他,冷冷瞥他一眼,“滾,我和你不一樣。”
魇沒有反駁他,隻是再次附在他身上,低聲道:“不一樣嗎?”
“那我會不會被殺死這一點你不是很清楚嗎?”
“塵、滿、霜。”
不等塵滿霜開口,他回憶起什麼可笑的事,嗤笑道:“你當初和我大戰的時候可沒有想到會如此吧?”
他再次玩弄塵滿霜的頭發,用最簡單的話語說着塵滿霜這些年遭受的最厭煩的待遇。
“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變成這副樣子?”
“是不是後悔了?”
塵滿霜不說話,他就繼續蠱惑開口,“這些年是不是過得很痛苦?”
“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你如今淪為人人喊打的過節老鼠,是不是心裡很過意不過去?”
“是不是……”
終于,塵滿霜不想再聽他的廢話,冷聲開口打斷他。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樣惹人厭煩。”
“就算他們唾棄我又如何?也比你這個陰溝裡的垃圾過得好。”
語畢,擡手打散那團黑影,看着散在地上的一團東西,擡腳踩了幾腳。
“少威脅我,你還沒有那個資格。”
在魇說出下一句話之前,塵滿霜就像是知道他會說什麼一樣,當即道:“我會想辦法滅了你的。”
靜默片刻,傳來魇的輕蔑一笑,“我拭目以待。”
塵滿霜擡手揮出一道靈力直接結束了這場沒有什麼用的對話。
魇消失後,他就被拉進了魇境。
所謂魇境,就是人在死後生成的幻境。人的一生,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遺憾,總會有很多東西得不到滿足。
這些遺憾堆積到一起就會形成魇境,人的靈魂困在魇境中迷失太久就會無法進入輪回。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過魇境了,以前的時候處理最多的基本就是魇境。
搖搖頭收好雜亂的思緒,走進魇境觀看城主的過往。
既然魇境已經出現,城主怕是已經兇多吉少。
他隻好看看城主有什麼未了解的遺憾,看看能不能幫他彌補。
……
城主府,青年城主坐在屋中再次歎氣。
最近城中總是發生一些怪事,他雖在調查,卻始終得不到答案。
加上害怕城中人知道此事以後更加混亂,更不敢開口揚言此事了。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際,突然出現一個人,那個人說能幫他,但需要付出代價。
他當時沒有多想就答應了,直到後來他才知道,代價居然會是他的生命。
魇霸占他的身體以後,為了達到自己罪惡的貪念,放肆原本發酵的事情,讓其肆意發展。
他自己則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拿死去女人的孩子是為了給自己塑造一副新的身體。
得知一切前因後果,塵滿霜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當真是始料未及,這個家夥,怎麼敢。
果然他當年就應該直接和他同歸于盡,不給他任何機會。
隻可惜現在說什麼也晚了,有些東西補救不回來就是補救不回來。
任他如何後悔都不可能被彌補。
壓下雜亂的心緒,偷偷施法給夜清輝傳音告訴他前因後果,後便在城主府中尋找城主的身影。
最後,在城主府的客廳中找到了人。
城主坐在原地,和他看過的那副擔憂的樣子一樣。
隻聽城主歎了口氣,“怎樣才能解決城中的禍事。”
塵滿霜盯了一會兒那個魂魄,走上前去,對方一看到他,瞬間精神不少。
“你是來幫我解決城中詭事的嗎?”
塵滿霜怔了一下,僵硬的點了一下頭,“對的。”
“你放心,城中事自會幫你解決。”
“那就太好了。”
城主感激的向他鞠了一躬,然後坐下,搖搖頭,無奈開口,“我覺得我這個城主做的挺失敗的。”
“一個護不好自己城民的城主算什麼好城主。”
塵滿霜沉默了一會兒,腦子閃過些許城主親身幫助别人的畫面,搖搖頭,擡手化出一朵冰昙花放在他手中。
隻一字一句道:“你做的很好。”
“沒有任何一個城主會像你一樣主動去幫助他們,同樣也不會有人能做到你能做的地步。”
“無礙的,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剩下的,就不要再擔心了,沒關系的。”
城主看着掌心綻放的冰昙花,心口一酸,沒忍住哽咽了一下。
“你是第一個這麼對我說的人。”
塵滿霜搖搖頭,正經開口,“不是我是第一個,是他們的認可是第一個。”
在看那些記憶的時候,他看到了這個人和城中人的相處方式,隻能說他真的做的很好。
他做到了很多人做不到的地步,當然,也有很多他人不敢做的東西。
一個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不受城中人的敬仰是不可能的。
一切的蹤迹都是有迹可循的,沒有人會胡亂的去敬仰欽佩某一個人。
隻有,他做的足夠好的時候。
可足夠好的同時也會伴随着一堆問題的出現……
察覺自己的思緒越跑越遠,塵滿霜連忙收回亂七八糟的思緒,一本正經道:“不要相信他人的言語,你做了什麼隻有你自己是最清楚的。”
“值與不值,你永遠都是最明白的。”
城主被他的話觸動到,握着他的手再次深深向他鞠了一躬。
“我知道了,感謝你的開導。”
“我以後,不會再為這些感到煩躁了。”
塵滿霜沒再說什麼話,周圍的虛境動蕩,是要消失的意思。
人的心結解開了,魇境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他站起身,站在原地心裡百感交集。
他說的那些話又何嘗不是在告訴他自己。
他人的言語算什麼,隻要自己不做,就好了。
曾經他就是這麼以為的,後來才知道簡直就是大錯特錯。
甩掉腦中胡亂的思緒,淡藍色的靈力在手中彙聚,默念幾句咒語,解了這最後的魇境。
他抛出些許靈力,種了一株昙花落在此地。
昙花在黑夜中搖曳,皎潔的月光灑下,為它添上一抹冷色。
冷風吹過,它依然站在風中挺拔着身姿,就像他看過的城主本人從不輕易屈服,可以為了目的付出任何代價。
他站在原地,清冷的月光同樣灑在他身上,襯得他原本鋒利的側臉更加鋒利,從遠處看去,像極了幾分當年 。
不知夜清輝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知夜清輝站了多久才回過神,走到瘋子身邊,緩緩道:“陣法毀掉了,此後應該不會再出現此類情況。”
塵滿霜點點頭,簡單為他解釋了一下這裡的情況。
夜清輝聽後顯然很驚訝,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居然會是一個這麼情況。
最開始他以為是魇直接霸占了城主的身體,沒想到裡面還有這麼一段過往。
當真是世事無常,變化多端。
微微走了走神,打量瘋子一番,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你……”
話音未落,瘋子打斷他的話,作勢伸了個懶腰,并打了個哈欠,擡起胳膊在夜清輝的胳膊輕點一下。
“解決完了就走吧,我困了。”
夜清輝收回要擡起的手,餘光盯了幾秒在原地搖曳的昙花,又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瞥了瘋子一眼,這才低低“嗯”了一聲。
……
嘴上說着困了的塵滿霜,在回到客棧後卻沒了絲毫困意。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魇居然會再出現在修真界,隻這一次就有些難搞,更别說此後如果放出更多的魇将會是什麼情況了。
那個畫面,他想都不敢想。
原本被壓下去的複雜情緒再次萦繞在心頭,像是石頭,壓的他也喘不過氣,隐約之中不可避免的讓他感到了些許煩躁。
又是一番思索過後,注意到身下的黑龍,聯想到關于夜清輝的傳聞。
思索半晌,心裡起了另一個心思。
擡手在夜清輝的龍身上拍拍,并喚了人兩聲。
“夜清輝。”
“夜清輝?”
對方不理他,他就繼續拍夜清輝的龍尾,直到把人拍的不耐煩了。
“做什麼?”
塵滿霜抱緊夜清輝的龍尾,縮在他含着暖意的懷抱中,沉聲道:“我想和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