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常年在市井間穿梭,也算有些見識。見他二人衣着華貴,言語又頗為有禮,不免多看了兩眼。這才發現說話的姑娘生的是真好啊,一張老臉不由得笑開了花兒。
“那便給姑娘畫尊嶽武穆如何?”老翁笑呵呵地問。
弈甯歪着腦袋想了想,這糖人兒最後是要拿來吃的,若真畫尊嶽武穆,她還得拿回去供起來。眼珠子一轉,一把将身側的蕭川往老翁跟前拽了拽,道:“老人家看看,可能照着他畫?”
蕭川蹙眉,那老翁一看,這人顯然不大樂意嘛,臉都快黑了。遂“呵呵”幹笑兩聲,道:“這?老朽倒是能畫,隻這位公子恐不願。”
弈甯聞言便拽着蕭川的袖子晃了晃,蕭川扶額:若讓底下将士看到他這般彩衣娛妻,還不笑死?
可面對弈甯可憐巴巴望着他的一雙眼睛,拒絕的話又實在說不出口。憋了半晌才從牙縫裡蹦出個字:“可。”帶着濃重的鼻息,仿佛一頭牛在喘息。
弈甯卻不去管他,隻把手中糖葫蘆一把塞給蕭川,自顧盯着鐵案,眼睛一眨不眨。
可憐蕭川既怕旁人碰到她,又怕她離得太近,不小心被滾糖汁的爐子燙到,還得分神注意着手中糖葫蘆别沾到旁人的衣裳。
一時間,運籌帷幄,統帥大軍的承王竟被弄的手忙腳亂。
弈甯有了糖人,便不要糖葫蘆了。
“殿下替我吃了吧!”弈甯舉着糖人兒,迎着街邊的燈籠微光,喜滋滋地瞧着,高頭駿馬上,男子身形矯健、英姿勃發。
她看看手中糖人,又看看蕭川,覺得五官輪廓大緻還是像的。不由感歎:“這老人家手藝可真好。”
蕭川挑眉問:“還不吃麼?都快到王府了。”
弈甯知他不想被人看見,可她實在有些舍不得吃。便逗他道:“不能留着麼?若有人問起,便說是旁人還不成麼?”
蕭川立時便沉了臉,語聲幽幽地問:“你想跟人說他是誰?”
弈甯一聽他語氣不善,心裡便先慫了三分,忙擺了擺手,後退了一步,小雞啄米般點着頭,道:“沒誰,除了殿下,還有誰能有這般英姿?我這就吃,這就吃。。。。。。”
說完,張口便在糖人的腦袋上咬了一口。
心裡卻默默嘀咕道:誰敢信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蕭川,私下裡卻是個醋壇子?上回她不過是随口誇了句羅續生的好看,後面再碰見他時,蕭川便連招呼都不許她打。
蕭川看着弈甯手中隻剩下半個腦袋的自己,嘴角抽了抽,不鹹不淡地“嗯”了聲,牽起她繼續往前走,還乘着弈甯吃糖人的功夫,将手中的糖葫蘆扔在了路旁的一棵楊樹下。這東西甜的發膩,他可吃不了。
等到将糖人上的人都吃完,隻剩下了一匹馬時,兩人剛好也進了王府東側門。
弈甯添着沾滿了糖渣的唇,玩心大起。她故意在月光下做出張牙舞爪的姿勢,裝出吓人的聲音問蕭川:“我是吃人的妖怪,殿下怕不怕?”
蕭川失笑,他連殺人的人都不怕,還會怕吃人的妖怪?
他攬過弈甯的肩,壓低聲音,在她耳邊惡狠狠地道:“正好本王還沒見過女妖精呢,等回了屋,我們過過招兒,看看究竟是誰吃誰?”
說完,還沖着弈甯陰恻恻地笑了笑。弈甯頓覺不好,剛想要跑,就被蕭川攔腰一把挾在腋下,橫着攜進了啟微堂的院門。
白日裡的蕭川,總是溫柔體貼的,可一旦到了夜裡,便會無端霸道起來,什麼地方,什麼姿勢,通通都要他說了算,從不許弈甯有半點兒讨價還價。
但凡前一夜弈甯撒嬌賣乖逃過一劫,次日必會要她加倍償還回來。
弈甯恨恨,每每皺着鼻子罵他一句“堂堂殿下,斤斤計較”,蕭川也不氣惱,反抱住她,笑的胸腔震顫。
說來也是怪,平日裡蕭川最怕弈甯哭,很多時候明明知道弈甯是裝的,可就是架不住會心慌。可一到了夜裡,弈甯越是哭他就越是興奮,每每總要将她折騰到“嘤嘤”低泣時,他便笑了,又折轉身低聲下氣的哄着。
慢慢的,弈甯也就不再抵抗了,反正她信他自有分寸,絕不會傷到自己的,便由着他胡鬧。
其實也是因為弈甯發現,蕭川雖出身尊貴,真正喜歡的東西卻極少。眼下要問蕭川最喜歡什麼,那定然弈甯的這幅身子了。
她甚至覺得,蕭川對她這副身子的癡迷程度,甚至是超越了他兵器庫裡私藏的那些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