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柒還以為她要強闖,還沒來得及喊人阻止,便見她倒吊着拎起一條眼熟的小蛇質問:“你怎麼沒陪着皎皎?”
烏梢撲騰了幾下,費力地纏上了她的手腕,懶洋洋地吐了吐信子。
陪什麼陪,它靈物的敏銳直覺告訴它小主人不會出任何事,反而它留下可能會礙事。
巫嬰恨鐵不成鋼地狠狠彈了彈它的腦袋——靈性太強也不好!從沒見過誰的蠱像它一樣未經主人同意便亂跑的!
她用苗語低聲嘀咕了幾句,吩咐它悄悄回到蕭景姝身邊去。烏梢勉強地翹了翹尾巴,示意自己雖然不情願,但會照做的。
田柒并沒有聽懂這一人一蛇的交流,卻敏銳地體會到了他們的意圖,從懷中摸出一枚無聲的哨子吹響了。
半空中傳來鷹隼的長唳,威風凜凜的海東青阿索落在了房檐上,淩厲的眼睛掃過下方,尤其注意了一下讓自己吃過虧的烏梢。
烏梢放下了尾巴開始裝死,将巫嬰氣了個倒仰。一旁的田柒苦口婆心地勸道:“我們君侯又不會怎麼樣小娘子,等他們把話說開了小娘子自然就出來了,你根本沒必要這時候硬闖啊!”
巫嬰擡頭看了眼昏沉的天色——從午宴時蕭不言把皎皎帶走到眼下已經快三個時辰了,再多話也該說完了罷?
正這般想着,正房的門突然被打開了。在看到蕭不言的那一瞬,巫嬰心頭生起濃重的警惕。
他全然不複初見時的平靜淡漠,整個人都蒼白陰郁了不少,眸光暗沉沉的,像是在克制着不讓什麼爆發出來。
蕭不言同樣注意到了巫嬰。雖然頂着一張陌生的臉,但她并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體态神情,是以蕭不言一眼就看出了這是誰。
他頓住了腳步,沒再向外走,而是回房寫了個條子,片刻後直接從門口扔了出來。
田柒見狀一躍而起,在半空中打了個滾才接住那張裹挾着風聲的字條:“熱水,晚膳,被……呃……字寫得殺氣騰騰的,君侯心情。不好啊。”
巫嬰心情同樣很不好。
她看着緊閉的房門,明白今日估計見不着蕭。景姝了,掐着烏梢的腦袋面無表情地離開了院子。
……
蕭景姝晌午滴水未進,又被折騰了許久,晚上是活生生餓醒的。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易容還在。身上應當清洗過了,很是清爽,套着柔軟的細棉裡衣,讓紅腫的傷處不至于被磨得更重。
隻是渾身上下仍舊酸痛無比,好似被車輪碾過一般。
蕭景姝慢吞吞挪下床,看到蕭不言正在桌邊擺膳。此時腦子比先前靈醒不少,将胡鬧的情形記得一清二楚,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到底為何生了那樣大的氣。
他說不是她的玩物時,估計是想讓她說些好聽話哄一哄,隻是當時她被吊得不上不下,隻想着怎麼滿足自己,根本沒心思顧及他的反應。
——不過折騰了她那麼久他應該歇氣了罷?
蕭景姝虛虛坐在了圓凳邊上,邊攪弄碗裡的肉粥邊用餘光打量他。他側身坐在斜對面,目光沒有向她這裡投一分一毫,不隻是沒有消氣還是根本不願意看她此時的臉。
抑或兩者皆有。
蕭景姝此刻沒精力和他鬥智鬥勇,邊用膳邊瞧屋内的陳設,發覺除了自己身上的裡衣,這屋子裡怕是沒有别的女子衣物了。
想來他根本沒想放她出這間屋子。他就是這樣的脾性,喜歡的要時時刻刻放在身邊才好。以往是她不喜歡這樣他才克制,如今怕是不會了。
喜歡……他是真的比自己想的還要喜歡自己。那些自己在意的隔閡與壁障,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想知曉什麼、想得到什麼,便直接去追尋、去征掠,其餘外物不過障眼浮雲。
蕭景姝低聲道:“你總得給我弄一碗避子湯來。”
他手中的湯匙放入碗中,叮當一聲脆響。蕭景姝看出他又在生氣了,輕輕歎了一口氣:“不是嫌惡你,是我不喜衛氏血脈,我此生都不會孕育子嗣。”
蕭不言面上恢複了一絲血色。
不是不願意同他孕育子嗣,是她根本沒有這個打算。是這樣就好,他本就無所謂有沒有孩子,隻是怕她獨獨不願意和自己生。
隻是日後得用些旁的法子。雖說她本就是醫毒上的行家,可總吃藥也不好,是藥三分毒。
見他同意了,蕭景姝試探着繼續道:“我體質與尋常人不同,自己配藥比較穩妥……”
蕭不言的臉色又重新冷了下來:“你想都不要想。”
她估計又想借機弄出什麼毒藥來脫身逃走,他不會給她半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