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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秦淳知味(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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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姜芽與夏承軒八字相合吧,自從她嫁去謝家之後,謝承軒的身子骨竟奇迹般的好了起來,而謝氏夫婦為人向來寬厚,亦從未苛待過她。

她意外的在謝府過得風生水起,兩年後便有了第一個孩子。

過得越幸福,姜芽便越愧疚,她不敢再回姜府,亦從不與杜從書和姜見山二人見面。

他們都以為她還在記恨他們,未曾想她卻是在記恨自己。

這些年裝成姜麥她太疲倦了,如此多的書卷,如此沉重的家務事,她都要親自閱讀,親自過問,隻因她的阿姊是秦淳城中最出名的大家閨秀。

夜深人靜之時,姜芽總會想起姜麥還在世時,明明很困卻總願意托着腦袋聽她講坊間趣聞的情态。

這七年間她無數次偷偷摸摸去城郊為姜麥掃墓,卻連燒紙錢的灰燼都不敢留下。

她怕某一天會在這裡遇上爹娘,他們隻需多看幾眼便能知曉她究竟是誰。

“回去看看二老吧,他們很想你。”唐一意最後輕輕說道。

已經發生的不能再改變,剩下的人隻能學着接受。

是日中秋,姜芽留下一封書信向謝府說明自己不是姜麥後便出了門。

這一次她換上了自己從前最喜愛的亮色衣裳出了門。

“少奶奶這大清早的要去何處?”

門仆第一次見自家少奶奶穿得如此鮮豔,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回家。”姜芽未作太多答複,低頭繼續趕自己的路。

杜從書一大早便在謝府門前候着了。

昨夜唐一意告知他,今日若是一早在謝府門前候着,便有告别的機會。

可當那一抹鮮豔閃入視線時,還沒來得及說出告别,他的眼眶便濕了。

麥兒一向不喜穿着如此顯眼的衣衫。

“書呆子,阿姊已經離去七年,你也應該開啟新的生活了。”

姜芽雙手堆疊,彎腰向杜從書深深地鞠了一躬。

杜從書回了一躬,眼淚一滴一滴砸在謝府門前幹燥的地面上。

她沒有做過多停留,轉身走向了回家的路。

姜府門前,姜見山和陸伶早早便于此等候着了。

當姜芽的身影越來越近時,他們終是沒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爹,娘,芽兒不孝。”

姜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地磕起了頭。

七年了,她終于能夠放下所有來承擔自己的錯了,哪怕逃婚之舉是無意的,可還是間接造成了姜麥的死。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姜見山和陸伶活到這個年紀,對過去的事早已看開了,不管當年姐妹二人中究竟是誰罹難,對他們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而不論活下來的是誰,對他們來說都是莫大的安慰。

隻要活着的還能好好活着,便足矣。

他們俯身将姜芽扶起,三人抱在一起痛哭了起來。

中秋當日姜芽再回姜府,當她步入出嫁前和姜麥生活了十餘年的小屋時,淚水噴湧而出。

七年過去了,房間中的布局如故,一切都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好像下一秒姜麥又會從門口走入,再坐回案桌前捧書靜讀。

姜芽沉默着換了一身素色衣裳,與姜見山和陸伶備了些小菜,共同前往郊外姜麥的墳。

“咱們給麥兒尋得這處地兒好啊,每年到此都不長雜草。”陸伶掃了掃碑上落下的枯葉。

在郊外哪有不長草的道理,更何況臨水而居。

唐一意一言不發,沒有将姜芽經常來此祭拜的事情說出。

“阿姊,芽兒來給你賠罪了。”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但這是她第一次公開地以姜芽的身份來。

這些年她有無數次說出自己身份的機會,可她都沒說。

謝府的信任,謝溪和謝林的出生,所有人對姜麥身份的認同,她都無法狠下心來割舍,漸漸的,竟習慣了姜麥這個身份。

姜芽雙膝下跪,朝着姜麥的墳磕了幾個頭,手腕上手鍊的珠子硌着額角,磨得有些痛。

頃刻間一陣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

姜芽有那麼一瞬間感到很恍惚,閉上眼的那一刻,覺得好像回到多年前那個姜麥拉着她給杜從書賠不是的正午,她記得阿姊說過一句話。

“芽兒,要為自己犯的錯承擔責任,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爹,娘,今日過後我要為阿姊齋戒三年。”姜芽緩緩将頭擡起來。

她頂着姜麥的身份過了七年,應當做出些什麼。

“日後溪兒和林兒還望爹娘同承軒一道好生養育。”

如今謝林與謝溪已過了事事離不了娘親的年歲,這倒讓姜芽放心了不少。

斯人已逝,她沒有其他贖過的機會了。

涼風之中,姜見山和陸伶相互攙扶着,最終沒有說出阻攔的話。

姜芽的性子他們是清楚的,過去雖然跳脫但是說一不二,再說了,真不讓她齋戒三年,她真會帶着深重的愧疚過一輩子。

“罷了,想做什麼便去吧。”陸伶開口應允。

三人擺好小菜之後,接着為姜麥上了幾炷香,唐一意和柳雲關這一趟作為外人也不知道該帶些什麼好,眼下又不是菊花盛開的季節,隻好在溪邊摘了一捧野花,置于姜麥墳前。

“回去之後需趕忙找工匠再造一塊碑了。”姜見山看向那碑,上邊刻的還是姜麥的名字。

這碑一來對死者不敬重,二來對生者不吉利,還是早些換掉好。

祭酒過後三人又陷入沉默之中,幾年沒再見面了,竟覺得生疏了些。

“回府吧,今夜爹給你燒幾個你從前最愛吃的菜。”姜見山提議。

“還是筍炒鴨?”姜芽淺淺地笑着。

“那自當是。”

“爹,這七年間我的手藝可是大有進展,今夜跟你來一場廚藝比拼如何?”

“哎喲,為父竟有一天能吃上你做的菜。”

多年前姜芽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時,可是連個火都不會生的,沒想到如今的她竟也能從容應對庖廚中的雜事了。

“娘,今夜你想吃什麼菜?芽兒給你做。”姜芽問陸伶道。

陸伶眉毛一挑,“翅包飯如何?”

兩姊妹從前都愛吃這個。

“好,那便做一道翅包飯與爹一決高下。”

唐一意在身後看着姜芽眉開眼笑的樣子,覺得和前幾日謝家少奶奶那端莊的儀态還是很不相同的。

怪不得她這些年根本就不敢回府,不敢見姜氏二老與杜從書。

他們一眼便能看穿她。

“唐姑娘和柳門主一道來吧。”

考慮到唐一意二人是異鄉者,中秋之日在秦淳城中無處可去,姜見山主動邀請道。

“那真是太好了。”柳雲關搶着答應。

僅方才聽姜芽三人讨論今夜的飯菜,柳雲關就咽了好幾輪口水,眼下人家主動邀請,更是說中了他心中所想。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唐一意也想看看姜氏父女在廚藝上能拼出什麼花來。

是夜,明月高照,姜見山和姜芽在庖廚中比拼得熱火朝天,陸伶端了盤子,先往祠堂中送去一份,擺在姜麥的牌位前,再送一份到屋中的小桌上。

沒一會兒,小桌就已擺得滿滿當當。

姜芽喝了點小酒,叽裡呱啦地向陸伶倒起在謝府執家的苦水來,惹得陸伶一面為她打抱不平,一面又覺得好笑了些。

吃過幾口飯菜,姜府門仆便前來通報,說是姑爺來了。

姜芽聞言一驚,手中的筷箸拿不穩,落在了地上。

“總歸是要面對的。”她低語道。

今晨出門前她便已在謝府留下一封書信,向謝府說明了自己的身份,眼下他既找來了,那也沒什麼好再說的了。

“如此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怎能不帶上為夫呢?”謝承軒笑意濃郁。

這大過節的,他也沒空手前來,說完話之後便将手中提着的糕點等物什放在了空着的椅子上,接着跟沒事人似的坐在了姜芽身側。

“娘子可是許久未曾下廚做着翅包飯了。”

一桌五人自打謝承軒進門以後就沒說過一句話。

“怎麼?你們姑爺來了連碗筷都不多拿一套嗎?”謝承軒佯裝生氣。

一旁侍立的小厮聞言如夢方醒,麻溜地為謝承軒備了一套碗筷。

“都别看着我了,快吃吧,不然一會兒飯菜該涼了。”

“承軒……”姜芽拿不準他的态度,以為他是還沒看到自己留的書信,想開口當面告訴他。

誰知謝承軒将筷子遞到另一隻手,空出來的那一隻溫柔地握住了姜芽的手。

“娘子,我謝承軒心悅的從來都不是你的名字,亦不是所謂的八字,而是真真切切擺在我眼前的這個人。”

同床共枕這麼多日子,他心中很清楚自己的娘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所有的事情我願同你一道面對。”

對也好,錯也罷,他都願意。

姜芽釋然地笑了,反握住謝承軒的手。

就在這一刻,她心中所有的包袱終于得以卸下。

“來!今夜不醉不歸!”姜見山舉起酒杯。

“不醉不歸!”

月光盈盈,人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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