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之後，有時她也會對一些精緻玩意心動，想買卻又總莫名不好意思，隻得拿着瞧了又瞧，最後放回原處。

她盯着手裡的東西，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

可最終她還是輕歎一聲，把它放了回去。

然而這才剛放下，就有隻手伸了過來，拿起那隻步搖，朝攤主問到：“這個怎麼賣？”

聽這聲音，許雲朝一愣，轉頭果然瞧見了站在她後側方的季瑞霄。

那隻步搖被他拿在手裡，垂着的珠玉因先前的動作搖晃着輕碰在一起，發出微弱的響聲。

就她怔愣的這一會兒功夫，季瑞霄已經付完了賬。

他垂眸看去，見許雲朝一副走神模樣，發覺好笑，于是擡手在她眼前揮了揮，輕笑道：“發什麼呆呢？”

許雲朝回神，對上那雙含笑眼眸，掩飾般輕咳兩聲，岔開話題：“沒什麼。你買這個做什麼？你要戴？”

“送給養外邊的小情人。”

“……哦，那你挺沒眼光的。”

“可小情人喜歡，我也沒法。”

“那你真好。”

許雲朝面無表情地說着，眼睛一直盯着一旁一副準備溜走給他們留獨處空間的許驚雪與林子霖，除第一句外，再沒分半個眼神給季瑞霄。

她說完話便要走，結果步子還沒邁兩個，就被攔了下來。

季瑞霄一邊環上她的腰，一邊側身靠過去，輕聲調笑道：“既然我這麼好，那你說我這小情人怎麼還生了氣？”

他這般耳語着，擾得許雲朝耳根一紅。

“也許是你太風流，突然就對别人動手動腳的。”

風月場常客的許雲朝很快就調整好了神态，也學着對方換上一副輕佻笑容，回話到。

“如此說來，竟是我的錯。”

“凡事多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嘛～畢竟不會有人莫名其妙對小美人生氣，生氣了定然是有道理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小情人是因吃醋生氣的？”

“她什麼原因我不知道，但我想也許她根本就沒有生氣，隻是你自己的臆想罷了。”

眼見着自家阿姐已經和人跑出老遠了，許雲朝隻得無奈認栽，終于大發慈悲般正眼瞧上了季瑞霄，“小美人的通病麼，我懂的。”

季瑞霄沒應話，隻是嗤笑一聲，松開了環着許雲朝的手，又将步搖遞了過去。

許雲朝收好後打量了圈附近，注意到前邊許驚雪朝她揮着的手，便想着過去與人彙合。

邁步前，她思索片刻，喚了聲一旁無所事事到處閑看的人，問到：“你……”

“可以。”

許雲朝：“……”

我問了嗎你就可以。

許雲朝極其熟練地翻了個白眼過去，無語至極地帶着人朝許驚雪那邊走去，一路心梗，半點聲音都沒發出。

簡單寒暄一番後，四個人便一同逛着。

不得不說，季瑞霄挺會扮演謙謙君子與優良夫君的，一路給許雲朝買了不少吃的玩的，還都是他拿。

許驚雪看了那叫一個滿意。

看她那恨不得直接誇人的模樣，許雲朝明白自己又要被她說教洗腦了。

好無語。

可是……

她用餘光瞥了眼身側的人，看他一手拿着自己沒吃完的糖葫蘆與夾馍，一手拎着幾個早就忘了買的是什麼的紙袋，心下複雜。

他裝得實在是太好，她無話可說。

“怎麼了？”季瑞霄對目光何其敏感，看向許雲朝，道，“又想吃什麼？”

“……在你心裡我就那麼愛吃麼？”

“誰說不是呢。”

季瑞霄示意她看看自己手裡的東西，掩藏着戲谑意味，聳肩，一副你自個兒心知肚明的意思。

許雲朝語塞，索性破罐子破摔，随手指着對面一家排着長隊的店鋪，“我要吃那個。”

什麼東西那麼多人排隊買？我也想要。

“你确定？那可是豬雜哦～”

“……我不确定。”

“那我給你買來讓你确定确定。”

說罷，季瑞霄就擡腿朝那邊走去，穿過街道人流，很快就來到了中央。

他走得極快，許雲朝根本攔不住，隻得作罷。

然她剛洩氣般打算認命等會兒喝一口意思一下時，就注意到不遠處傳來的騷動。

許驚雪與林子霖正在一側的店鋪裡挑選衣裳，許雲朝琢磨着自己看兩眼就回來，便沒去告知他們，先一步過去了。

竟是鬥毆。

圍觀群衆一邊看熱鬧一邊幫勸，許雲朝見那架勢隻是小打小鬧，鬧不出什麼事後，也跟着看戲，再裝模作樣地附和兩聲勸架。

她看得正起勁，絲毫沒發覺兩人鬥毆的圈子離她越來越近，也沒注意到早已站于她身後的季瑞霄。

她隻感覺鬥毆的一個人很是熟悉。

直到一拳揮過，擦到許雲朝胳膊時，她才猛然回神，後退兩步喊到：“诶诶自個兒矛盾自個兒解決，不要誤傷旁人啊！”

“打到你又怎樣！你他媽什麼玩意敢教老子打架？”

許是被周遭的人說多了，其中一人面子上挂不去，想找個出氣筒，恰好見許雲朝是個姑娘，便毫無顧忌地沖她吼到。

可惜他這下是踢到鐵闆了。

“嘿喲你口氣還挺狂——”

從小跟人打到大的許雲朝向來受不了挑釁，撸起袖子就準備過去給人長長教訓。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走，季瑞霄就先說話了：“皇城邊上，天子腳下，你一當街鬥毆敗壞市容者，竟還好意思沖着無辜之人破口大罵？”

“我呸！你又算個什麼東西？老子想跟誰打架就跟誰打架，用得着你管？你娘沒教你少管閑事嗎？”

那人接下來幾句罵得實在是不堪入耳，衆人都不忍心般回頭看向季瑞霄。也就是這時，有人認出了季瑞霄的身份，驚得下意識偷着捂住了嘴。

他這番話也是踢到季瑞霄的禁線了。

在外從來都挂着副溫和樣的季瑞霄稍稍垂眸，一派居高臨下的貶低意味，冷冰冰道：“偌大一個裴家就是養出了你這麼棵獨苗？真是國務太過繁重，要尚書大人沒日沒夜操勞公務，連自個兒家中小輩都顧不上教育。看來是該上奏，讓尚書大人好好休息一番了。”

盡管這番話他沒帶一星半點的污言穢語，但他字裡行間都是顯而易見的濃濃的嘲諷意味。

裴岚被怼得極其惱火，又因醉酒沒認出季瑞霄是誰，便趁着酒興直接棄了鬥毆，轉頭撲着就要揍他。

在這個空當裡，許雲朝依照個“裴家”終于回想起來了此人是誰，瞬間心裡一沉，面上神情也變得十足難看。

竟是前世那賣國求榮的反臣！

——是前世因貪圖斂财而投靠林子霖，說服其父叛國，送出北梁無數機密情報，又在戰場上忠心耿耿為敵軍出生入死的裴岚。

更是前世甯王攜調查證據返京時，派數十名精英殺手前去滅口的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