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哄”兩個字在許雲朝嘴邊打轉,她想了又想,卻始終吐不出。
反倒是打量她片刻的季瑞霄先接話了。
他望着一副隐約窘迫樣的許雲朝,忽而一笑,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可你不就是受了委屈麼?”
“想跟人打架結果被我攔下,你定然會生悶氣,那不就是受委屈了?又是因我所緻,理應哄你的。”
聞言,許雲朝一愣,下意識擡頭,冷不丁撞入了一雙笑吟吟的鳳眸裡。
怎麼突然這麼溫和……
平常相互嘲諷吃癟慣了,忽然來這麼一出,她還有些不習慣。
然而溫和不過一瞬,她這點思緒還沒想完,季瑞霄便已換了神情。
許雲朝極為熟悉的戲谑笑容再次浮上季瑞霄的眸子裡,眼前之人分明聲調未變,接下來的話卻偏偏變得有些賤。
“何況成親那日我便說過,夫妻一場,若你受了委屈,允許你來我懷裡哭~”
“滾!”
許雲朝再也憋不住了,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氣又被勾了起來。
她狠狠咬着牙,攥着季瑞霄領口的手又收緊了幾分,“你真是夠不要臉的,誰他媽受委屈會去你懷裡哭?!”
“誰在我懷裡誰知道。”
面對許雲朝的回怼,季瑞霄不過是輕飄飄道了這麼一句,神态極為放松,像是逗貓玩一般。
許雲朝順着他的話掃視了一圈,又一次啞口無言。
正當季瑞霄調笑着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巷外便傳來了一聲驚呼:“天哪你們——”
兩人齊刷刷看去,一同望見了不知何時來到巷口的許驚雪。
一向自持端莊的人此刻伸手捂着嘴,餘下不為人知的驚呼盡數被她咽了回去。
就這麼一瞬間,巷子裡的兩人完成了從怔愣到回神的轉變,又反應過來自己現下與對方的動作在外人看來太過于親密。
許雲朝立刻松手跑出了巷子,一副不願跟人扯上什麼關系,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裡遠的嫌棄樣。
可就是這副模樣,又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無端生出幾分幽會小情人,卻不料被家中長輩逮了個着,于是急忙想撇清關系,從而掩飾一切的意味。
許驚雪眼裡的神情已經從驚訝變成了了然與揶揄。
尤其是發現隻有自家妹妹忙着躲開,而裡頭的季瑞霄仍一副溫和笑意時,她更覺得有趣。
沒想到她這一向風流不着調的妹妹,竟然也是個純情的——又或許是季瑞霄手段太高,撩得妹妹羞澀。
她心道。
“不是,阿姐,你别誤會……”許雲朝急着解釋,但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以至于措辭不清。
“沒事,阿姐曉得的。”
“……”
哈,還起反作用了。
你曉得個什麼啊。
許雲朝抽了抽嘴角,明白自己這下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懶得再掙紮。
恰好季瑞霄也走了出來。
他一手攬過許雲朝的肩,熟練地将人往懷裡帶,又扭頭對許驚雪笑到:“阿姐又不是不知道朝兒容易害羞,怎的還逗她?”
害羞個鬼,睜着眼睛說瞎話。
許雲朝想怼,卻心知若是說出口,這事便會沒完沒了,麻煩得很。
遂被迫沉默的許雲朝一臉視死如歸的死寂樣,丢了魂似的看着地面。
見她未出生反駁,許驚雪笑得更開心了,連連擺手。
這番鬧劇插曲總算是結束了。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林子霖也終于說話了:“方才我們看見這邊圍着人,一問才知發生了鬥毆,還牽扯到了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沒受傷吧?”
他不問還好,一問,兩人的神情就又有些古怪。
季瑞霄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落到了林子霖身上,鳳眸微眯,一派不易察覺的審視意味。
離她極近的許雲朝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也第一時間直覺不對勁。
好古怪……
她兀自心想着,但仍自然答話到:“沒什麼,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我們都沒受傷。”
考慮到一直站在巷口說話不大好,加之季瑞霄的目光令她感到不适,于是她立即推着人繼續逛街,期間迅速将此事的來龍去脈簡述了一遍。
自然,她省去了一些内容,譬如她差點跟人打起來,又或者是季瑞霄說話的内容。
簡述完後,她又馬上抛了個新話題,生怕他們再問詳細内容。
“哎阿姐,你與子霖哥逛的那家店如何呀?怎麼沒見你買東西?”
好不容易扯開話題後,許雲朝終于松了口氣。
她悄悄往後退了兩步,帶着季瑞霄走在後邊,又側眸看了他兩眼,發現他仍是副看似神遊,實則一直在盯着林子霖的模樣。
不對勁,很不對勁。
結合裴岚一事,以及這些時日來常常一閃而過的想法,許雲朝忽然就有了猜測。
分明前世一同拒了親事,分明就是無心情愛的自由人。
怎會如此巧合,一朝同替嫁?
分明是裴岚惹出的事,他為何會如此望着與其毫無幹系的林子霖?
叛軍強将裴岚,叛軍首領林子霖……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前方兩人去一邊買糕點了,許雲朝猛然止住腳步,并拉着季瑞霄也停了下來。
不等對方發問,她便低着頭,壓着聲音道:“季瑞霄,你與子霖哥,可是有什麼過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