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猜測許雲朝會去哪，推門聲就忽地響起，他下意識擡頭望去。

許雲朝拎着東西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個呆坐在床上，頭發有些淩亂的季瑞霄。

“喲。”她饒有興緻地打量了人一遍，挑眉，反手關好門，朝季瑞霄走去，“終于睡醒了？我們都吃完了。”

說着，她将手裡的東西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一邊拆一邊道：“喏，這是給你帶的飯。真的特别特别好吃！我們排了足足一刻鐘的隊才給你買回來的。”

聞言，季瑞霄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好笑道：“你怎麼曉得好不好吃？就看人多麼？”

“非也。我們幾個吃的都不一樣，各挑各的，然後換着試試，最後一緻認為這幾個最好吃。”

許雲朝說得随意，語調輕快得不得了。

分明是件随口說出來的小事，季瑞霄卻敏銳地抓住了某個點，當即就蹙起眉頭，聲音都涼了兩分。

“換着試試？吃的東西怎麼換着試？”

大抵是怕惹惱許雲朝，故而他問得十分委婉。

然許雲朝聽出來了，像是沒料到季瑞霄會問這種話，短暫地愣了愣，随後忍不住笑出聲。

“我的天……”

她轉身看去，一雙眼都笑彎了，“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愛吃醋。”

“……”

“放心，換着吃肯定是吃特意留出來的啊。難不成你一口我一口啊？”

許雲朝笑嘻嘻道，還揶揄地朝着季瑞霄擠眉弄眼。

放下心的季瑞霄沒理她，自顧自地整好衣裳，又簡單洗漱了一番，一邊梳理着頭發，一邊走到桌前坐下。

三千鴉絲柔順地披在腦後，軟和了輪廓，襯得季瑞霄那張本就精緻的臉蛋更漂亮了。陽光一灑，擡眼的瞬間活脫是個瓷娃娃。

許雲朝自告奮勇地攬過了梳頭的活。

季瑞霄一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的态度，似笑非笑地掃了許雲朝一眼，将梳子遞了過去，沒說話。

許雲朝“嘿嘿”一笑，很老實地蹿到季瑞霄身後，放輕力道，溫柔地給人順着發。

一時間，屋内陷入甯靜，隻有吃飯和梳頭發發出的細微聲。

沒有鬧騰，沒有互怼，沒有談論正事。

還是已經通了心意的情況下。

莫名有種琴瑟和鳴的感覺。

這種想法一經産生，季瑞霄自己都覺得好笑。他又吃了一口，打破了難得的靜谧。

“林子霖估計是等不及了。”

聞言，專心緻志的許雲朝手中的動作一頓，警覺地擡起頭，問：“什麼意思？”

“就是大越複國的計劃。”

相較于闆着臉的人兒，季瑞霄倒是神色如常，不過是吃飯的速度慢了下來，“照前世的情況來說，現下距林子霖真正發起進攻的時間，還有一段時日。”

“按理來說，此時的林子霖應當是在京城那邊哄着許驚雪，真心的也好，虛情假意的也罷，總歸是要哄着陪着且難以從京城抽身的，而不是像如今的一般帶着人下江南。”

“他的勢力發展到現在，少不了從将軍府撈到的好處。……你先别着急辯護，我明白阿姐是被利用的，可這是事實，不是麼？”

許雲朝的臉色沉了下來，咽下了要辯駁的話，抿唇，忍着翻湧的情緒繼續聽季瑞霄說話。

确實，季瑞霄說得不錯。

哪怕她阿姐是被利用的，是蒙在鼓裡的，可她确實是給林子霖提供了幫助。

這是許雲朝最不願承認的事。

她一直用“阿姐是不知情的”來解釋一切，卻不清楚到底是解釋意味多一點，還是蒙蔽意味更多一點。

“許雲朝。”季瑞霄輕聲喚着，“現在不是讨論阿姐的問題的時候，我們的重點在林子霖。”

被喚回神的人做了個深呼吸，沉住氣，道：“……你說。”

“我想了想，覺得暗中跟着他們進江南不大可取。”

“就近段時間發生的事來看，林子霖必定對你我起疑，應當已經到了要除掉我們的地步。他是了解你的，所以他肯定能料到你會跟着他們去江南。”

“若此行是為了更好地利用許驚雪，你定然會沖去護着她，且此舉容易讓兩人決裂。林子霖不會做不利于自己的事。”

季瑞霄的聲音很輕很淡，但落到許雲朝心裡卻如同一道道驚雷，瞬間破開。

她瞪大了眼睛，忽然就明白了——

“所以這次出行，他的目的是我？！”

季瑞霄淡淡地将最後一口吃完，擦了擦嘴，神情冷了下來，說話的調子也有些陰沉。

“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