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朝身手了得，從小練着長大的，對比之下，季瑞霄就顯得嬌貴很多。

然而等許雲朝想到這一點時，他們已經坐到車廂裡了。

阿武等人早已将車買下，正駕車飛馳向前。

心虛作祟，許雲朝讪笑着将季瑞霄摟了過來，非常貼心地給人拍背順氣，即使被幽怨地盯着，也是維持笑容，大氣不敢出一聲。

季瑞霄靠在她的肩頭，踹着氣，眉眼上挑，一錯不錯地盯着人。

他一個字沒說，但幽怨沒少表達一點。

直到許雲朝撐不住了，捧着季瑞霄的臉就低頭親了上去，這才把人給哄好。

馬車又行駛了幾日。

眼見着車窗外的景色與京都相差得越來越多，粉牆黛瓦頻頻出現，而林子霖和許驚雪的蹤影卻沒瞧見一星半點時，許雲朝心裡越發沉重。

已經快到了。

北梁所謂的江南水鄉是好幾座城，彼此隔着一定距離，但人文風景相差不大。

而林子霖與許驚雪去的是公認的江南代表——蓮城。

此時許雲朝幾人正在趕往蓮城的路上，不出兩個時辰，他們就會過城關。

照前世的印象，林子霖的勢力集中在江南，但不曉得是哪座城池為主。不過母庸質疑的一點是，每座城裡都會有他的人，有他囤的兵馬。

一旦他們進了蓮城，就當真是落入林子霖手中了。

若是勢力侵蝕範圍較小的城池還好，發生意外了他們容易脫身。

可若是侵蝕較大的城池，那麼就真是落入虎口了。

林子霖隻消将城門一關，用不了多少時日，他們便會正面對上。要是再召集其他兵力包圍城池，那麼屆時就當真是看命數了。

許雲朝抿唇，不自覺繃緊了肌肉。

她倒不怕跟林子霖魚死網破，也不怕死，但她怕許驚雪會出事。

……還有季瑞霄。

想到這，她瞥眼看去，隻見勞累的人正躺在她懷裡淺眠，好看的眉眼微微皺起，估摸着是睡得很不舒服。

許雲朝擱在他腦後的手無意識地把玩着他的頭發，眼簾低垂，靜靜地望着人。

季瑞霄的身手她是很清楚的，這就是個勉強能自保的廢柴，空有個聰敏頭腦和一副好皮囊。

要真到了那一步，他該怎麼辦呢？

到時候許雲朝連自己都顧不上，談何保護他？

更何況……

她還要救她阿姐。

許雲朝根本不敢想象二選一的場面。

兩個都是她最看重的人，哪個受了傷，她都要心疼好一陣的。

這要是擱在從前，她必然不會為難，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阿姐。

可現在不一樣了。

如果說……

許雲朝閉了閉眼，腦袋往後一揚，輕輕靠上了軟枕。

如果說，她真的即使拼命也隻能護住一個的話……

一聲微不可查的歎息自許雲朝發出。

她試圖逼着自己不去想這些，可發顫的尾音卻暴露了一切。

馬車依然在飛奔，時間随着前行的馬車飛速流逝。

許雲朝把玩着季瑞霄柔順的發絲，盯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心裡卻越發不安，一陣一陣地發虛。

她忍不住祈求下一瞬就能看見許驚雪的蹤影。

可奈何事與願違。

疾馳的馬車已經慢了下來，沿着小道咕噜噜向前。

早已醒來的季瑞霄坐在一旁，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但顯而易見地不大美妙。

許雲朝的心跳越來越快，心裡泛虛更甚。她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人猛地提起，又狠狠地向下砸去，扼制住了她的呼吸。

馬車行駛得越來越慢。

在城外的風景與城内的樓閣相交的瞬間，許雲朝呼吸一滞，一整顆心頓時跌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