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花樓真是林子霖的情報處?
可方才對視的那一眼裡,他能感受到裴木的怔愣隻是出于好奇,并無警惕與殺意,不像是林子霖派來的人,倒更像個毛頭小子。
怎麼回事?他是什麼時候為林子霖辦事的?
如果現在還不是林子霖下屬,那麼,有沒有可能策反他?
“嘿客官您的茶點來咯。”
先前那小館端着盤子來了,季瑞霄回神,瞥眼看了他一下,若無其事地開口道:“那南枝是何時來的?”
似是沒料到他會主動問話,阿笙和小館都是一愣。
小館反應極快,立即道:“就半個月前。他一到這,不出兩日就上台了,一上場就落得一衆客官喜愛,首夜身價翻了好幾翻呢!這個數!”
那小館又做了個比先前數字更大的手勢,望向季瑞霄的視線那叫一個樂呵與暧昧。
即使季瑞霄用紗巾将自己遮得嚴嚴實實,但就憑那一雙鳳眸,還有舉手擡足間不經意體現的那股清雅貴氣,就知道這必定是個有來頭的貴人,還是個美人。
小館見的美人多了去了,形形色色都有,但也沒忍住饞了下季瑞霄,偷瞄了幾眼。
“雖說小店一般是白日賣藝,夜間笙歌,但想包南枝公子都得等到夜裡,會有他專場的。”
但小館忽地又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道:“哎喲但是客官啊,咱們南枝公子是真賣藝不賣身啊,您哪怕砸破銀子,也隻能包他給您跳舞……”
“啧,誰要買他了?”
季瑞霄本想暗暗摸點信息出來,結果誰知被誤會了,還被人一本正經地勸說,一時間又羞又惱。
他看着像是有那種癖好的人麼?
還一個勁強調賣藝不賣身……穿成那樣,賣不賣身很重要麼?有區别麼?
純情季公子藏在紗巾後的耳根早已紅得能滴血。
此刻若是許雲朝在這兒,定是會好好逗弄他一番。
那小館也不知是看了多少話本子,丁點兒眼力見沒有,一門心思覺得季瑞霄對他們南枝有意思。哪怕這會兒季瑞霄發了點火,也隻是面上噤了聲,心裡歎到這公子還挺傲嬌。
季瑞霄生怕再鬧出點什麼幺蛾子,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把人支退了。
阿笙這會兒倒挺有眼力見的,曉得他是有安排了,便捧着杯茶,邊磕瓜子邊看人跳舞了,沒出聲打擾他。
季瑞霄慢慢靠上椅背,調整好心态後,又将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到南枝——或者說裴木身上。
半個月前來的,估摸着是裴岚送來的,便于日後給林子霖效力。
或許裴木早已成了林子霖的下屬,方才那一眼是他沒認出。
但季瑞霄還是傾向于另一種可能。
然此時林子霖已經在蓮城了,又早早派了人來刺殺他們,可見已是準備撕開平和的僞裝了。
那麼裴木這麼個利器,應當是要派上用場了才對。
裴岚平日裡在京城就是個纨绔樣,誰能料到他實際上心機深沉,還有勇有謀的,能給林子霖帶來那麼大幫助。
然就是這樣一個人,事到如今似乎還在保護裴木,沒急着叫他參與謀反,反而是将他送來蓮城,在林子霖的眼皮子底下保證他的安全,又把他塞進更安全的花樓裡。
……似乎可以從他下手啊。
季瑞霄的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想到了什麼,開始不動聲色地瞟着人群。
林子霖快要出手了,那麼裴岚此刻是否也在蓮城呢?
他說不定就在這人群當中,等着裴木表演結束。
如果他能快裴岚一步控制住裴木,或者能從裴木口中探到什麼消息,那對接下來的行動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裴木肯定是知道些什麼的。
就憑在這個時候把他塞進花樓,不論是想保護他,還是想提前讓他适應,都是蹊跷的。
季瑞霄沿着座位一個個掃過去,卻并未瞧見哪怕是神似裴岚的身影。
或許在樓上?
這般想着,他剛下意識想擡頭去望,一陣掌聲卻忽然響了起來。
季瑞霄擡眼望去,見是台上一舞終了,衆人正為他們鼓掌呢。
他也拍了拍手,不動聲色地盯着裴木,看着他朝台下扔個飛吻後繞到後邊去了。
季瑞霄當下就想跟過去,結果剛要起身,胳膊就冷不丁被阿笙拽住了。
季瑞霄身子一僵,順着方才的動作調整了下姿勢,悠悠地翹起腿,視線卻順着樓上某個方向瞥去——
餘光中,一個身着勁裝的男子正站在欄杆前,兩道看似平靜實則如鷹般銳利的目光正一錯不錯地落在他們身上。
裴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