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艾達注意到，那名背靠椅子的考官已經閉上了眼睛，但他竟然露出了微笑。是對艾達的認可呢？還是對艾達不成熟看法的笑呢？這個笑容兼具了一些嘲諷和一些善意的欣賞嗎？

艾達決定将智者奧納的觀點說完：“智者奧納的看法就是如此：用天空之上的神聖來淨化人們的精神，給人們以信仰；用天空之下的利益來驅動人們的生活，使人們去行動。”

不需要去提問：當信仰不被需要的時候，那麼神聖還存在嗎、天使還存在嗎？不需要去提問，因為——

“而天使的出現，恰恰說明了圖托姆帝國是神明的選擇，一切在冥冥之中都已經注定。神明選擇了圖托姆帝國，而天使也會幫助圖托姆帝國。神聖與利益是如此統一，因此也不會有人會懷疑其正當性。”

艾達準備說最後的結語：“我作為一名曾經被惡魔控制的孩子，在圖托姆帝國的保護之下，在神明的保佑之下，來到了這裡。我曾經在孤兒院中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而圖托姆帝國為我養母的刺繡提供了銷售渠道，我的養母用她賺得的金錢又為我提供了進階的教育。”

“無論是帝國、城市，還是我的養母都給與了我諸多恩惠。而我希望能夠進入大學接受更深刻的教育，讓我對于法律以及治國術的理解能為我指明方向，讓我能夠在思考的道路上走得更遠。或者在未來能成為帝國的一種财富。”

艾達行了一個禮：“我的回答完畢，感謝各位教師的傾聽。”

坐在中間的那名考官重新戴上了他的單片眼鏡。他的年紀已經不小了，眼窩深邃，金邊的眼睛在他的眼窩中，垂下一條金色鍊子。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長期思考的緣故，考官們都眼神銳利，思維敏捷。

其中三位考官對于艾達剛才的回答進行了追問。另外三名考官向艾達提出了其他問題。

當考核臨近末尾的時候，艾達感到神思有點恍惚，好像回答得進入了狀态，但全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扣題，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合适、是否足夠好。

當所有考官不再提問，教室中顯示出了一片安靜。這時候，坐在中間的那名考官前傾了身體，與左右兩邊的考官進行了眼神交流，确認了所有要問的問題都已經向艾達提出。而或許時間也已經用去了不少。

那名考官看着面前的那張紙，應該是照着紙上念到：“艾達，感謝您選擇了我們大學。本次考核的結果将會在三天後公布，屆時将會有工作人員來到您填寫的通訊地址處進行告知，請您或您的家人耐心等待。祝您擁有快樂的生活！”

艾達再一次感謝了考官。在得到考官的回複後，艾達看到中間那名考官調整到了放松的坐姿，喝着水按下了手邊的鈴。身穿黑袍的老師很快進入考核室，帶出了艾達，将後面一名考生帶入。

考生就像流動的河水。

艾達回到家中，譚妮思在她家裡等她。

艾達剛進家門，才看到了譚妮思，就聽到了她的聲音：“怎麼樣？”

“我不知道。”艾達搖了搖頭，“回答的是挺多的，但不知道考官是不是滿意。”

艾達想起了考官的一些動作，有些動作看起來像是不耐煩，有些表情看起來像是還挺滿意，有些表情看起來是嘲諷。這些是矛盾的表現嗎？或者隻是單純地她看不懂？

艾達問：“你之前參加考核的時候，考官們都是什麼表情嗎？會滿意地朝你點頭嗎……會皺眉頭嗎？”

“你問的是哪次？”譚妮思是在第二次考核時才通過的。

“……如果你記得的話，要不然兩次都說一說？”

“考官什麼表情我不知道，其實我根本沒看他們。我看到他們會更緊張，而且會想避開他們的眼神，所以我展示聲樂的時候看着天花闆……回答問題的時候看着考官的鼻子。”

艾達想，如果當時看着考官單片眼鏡的那條金鍊子，會不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