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後面有很大一片樹林,枝繁葉茂,泠煙在這裡轉了三圈,仍舊沒有找到正确的路,南疆既然距離這裡不遠,那入口必定就在這附近,沒道理找不到,她取出羅盤将手指劃破,鮮血順着羅盤的紋路流到中心,發出一束光,上面顯示出這片樹林的瞰圖,看似無規則生長的樹實則都是按照往生陣布置的。
泠煙心頭一震,手上的羅盤險些墜地,往生陣乃是邪術,早在千年前便被禁用了,孟浮玉說當年在仙山上修習這種邪術的人都被廢棄修為趕下了山,如今的他們沒有靈力支撐壽命短暫,不可能還有活人知道往生陣。
除非——
有漏網之魚!
還有一點最重要的,這個往生陣,被往生的人是誰?
泠煙靠着一棵樹席地而坐,長裙鋪散開,略微彎曲的發尾搭在矮草上,淩霜懸在她面前圍成了一個結界。
坐在結界裡的泠煙雙手掐訣,嘴裡念着孟浮玉教她的通靈術咒語,衣裙長發無風自動,片刻過後面前便出現了一張空白模糊的靈鏡,她試探性喊了一聲:“孟浮玉?”
靈鏡閃爍,露出了孟浮玉那張淡漠的臉,背景是暮靈山的院子,他仍舊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貓窩在他懷中睡覺打呼噜,偶爾顫動三角耳。
“什麼事?”他問。
泠煙簡單地把這裡的事情講了一遍,問道:“世間可還有人知道往生陣?”
孟浮玉皺起眉,靈鏡有些模糊,将他原本就淡漠的臉襯得更加冷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舉起手上的羅盤,将整個森林的規布給他看,“之前你跟我說過,修習禁術的那一批仙門修士已經被廢棄修為逐出山門了是嗎?”
“是。”孟浮玉點頭。
往生陣之所以成為禁術是因為一旦開啟這個陣法就不斷需要大量的活人獻祭,故被廢棄,當年修習此禁術的人都驅逐,若是想要從源頭開始查那必然耗時過長。
“這種陣法你曾經擺給我看過,我方才轉了一圈,發現這裡缺少了源源不斷的鮮血,我在這附近也沒有發現任何骨頭血肉的殘留,甚至連祭台都沒有。”
泠煙生來就是為了炎隕,絕無可能再去插手其它事情,算着時間,炎隕大概快要現世了,她的時間也不多了。
孟浮玉深知泠煙的任務,站起來往屋裡走,“往生陣的事情你不用理會,南疆的入口在森林後面,水上有霧障,小心為上。”
他說完就切斷了通靈術,泠煙起身拿着劍往林中深處走,隐約察覺身後有東西跟着,雖然隔着一段距離,腳步很輕,但在靜谧的夜晚還是顯得格外清晰。
她趁其不備轉身擲出一張符紙,明黃的符紙帶着微弱的光芒沖進無邊的黑暗中。
那人站在一棵大樹後面,半邊身體隐沒在樹後面,面對飛來的符紙輕而易舉躲過。
“誰!”泠煙彙聚靈力在手中的淩霜上,殺氣盛然。
對方手持的竹絲燈‘噗’地亮起,照亮了他一貫溫和的臉,“是我。”
看見裴寂竹泠煙倏地松了口氣,問道:“你怎麼來了?”
“芙黎姑娘見你倉促離去不放心,托我來看看。”裴寂竹彎了唇角,說話的語速很緩。
泠煙打量着他,心想走之前确實沒跟芙黎交代清楚,“現在你看見我了,回去告訴芙黎不必擔心。”
她說完轉身徑直朝前走去,樹枝容易挂着裙擺,不時就要伸手扯一下,感覺到身後的腳步未曾停歇,泠煙頭也不回地勸道:“這地方不安全,你身體又不好,要是等會兒遇到什麼妖鬼你怎麼對付?快回去吧,告訴芙黎天亮之前我就回來。”
等了一會,未得回應,她也不欲多說,左右都是他自己要跟着的,就算出了事裴暮雲也怪不到她頭上,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趁機探一探他瀕臨崩塌的靈台。
走了許久,終于看見了一片茫茫水面,水面果然如孟浮玉所說,布滿了霧障,裴寂竹快步跟上來,舉起手上的燈,一片片漆黑的霧被照亮,緩慢飄着。
裴寂竹放下竹絲燈,“這種霧我見過。”
泠煙看着他,示意他說。
“前日在山上昏倒時林中就出現了這種霧障,”他向前伸手摸了一把,霧氣在手上散了個幹淨,“似乎無害,但能讓人沉睡入夢。”
“能讓人陷入沉睡的霧障。”泠思望着水面小聲嘟囔,思忖着從前孟浮玉有沒有給她講過類似的東西,腦海裡将在墓靈雪山上的兩百年走馬燈似的快速過了一遍,沒有關于霧障的信息。
到底是怎樣的霧障才能讓人陷入沉睡?
裴寂竹沒有聽見她的呢喃,見她神色迷茫,繼續道:“雖說詭異,但卻沒有危害,不必擔心。”
泠煙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如果真的沒事,那孟浮玉就不會提醒她小心。
她問:“怎麼樣,要去霧裡看看嗎?”
“你呢?去嗎?”裴寂竹反問。
泠煙擡頭看了眼天,天黑的時間太早也太長了,這個霧裡有什麼都不知道,盲目進去就是送死,她搖搖頭:“不去,先回去吧,反正它在這裡又不會跑了,天亮了再來也一樣。”
裴寂竹附和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