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竹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人間傳言并沒有人知道堕神就是宿王。”
泠煙微微愣住,人妖都知道數萬年前的那場大戰是戰神斬殺堕神,可似乎确實是沒有人說過堕神就是宿王。
她跟在主人身邊多年,宿王是什麼秉性她也知道些許,可那天主人知道宿王堕魔之後喝了一整夜的酒,躺在屋頂醉的不省人事,直到天光亮起她才起身,身上已然沒有昨夜的哀傷,像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一個人拿着劍去了不夜血池。
寒風淩冽,泠煙望着星空看了許久,睡意沉沉,思緒逐漸飄遠……
人間初秋,金黃色的銀杏葉飄了滿園,杏樹下有一架秋千,秋千的一側纏着一隻鈴铛,搖晃起來叮鈴作響,秋風習習,吹過那隻鈴铛,帶起悠長的聲音。
穿着青色長裙的少女從房間裡出來坐在秋千上輕輕晃動。
“小姑娘,許家來提親了。”小丫頭提着裙子邁着輕快的步子穿過垂花門走到院子裡來。
少女從秋千上站起來,問道:“真的?”
小丫頭猛猛點頭。
“去看看?”少女說着便拉着小丫頭的手往前廳跑去。
喻家的宅邸很大,從後院到前院要穿過一個花園,喻輕離喜歡種花,花園的花都是她閑來無事打理的,都養的很不錯,兩人穿過花叢,隐約聽見了談話聲。
“你當真要娶那喻家小姑娘?”
聞言少女的腳步一頓,連忙蹲下來躲在花叢裡,好在她今日穿的裙裳在花叢中并不紮眼,說話的這個人她認識,是那個愛慕李泱泱的宋家少爺。
在他身邊,有一個穿着藍色長衫,面如冠玉,溫文爾雅,舉手之間滿是世家風華之氣的青年,聽見這句話隻是笑了笑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有不遵之理?”
宋家少爺‘啧啧’兩聲,“可我聽泱泱說她蠻橫不講理,小肚雞腸,是個妒婦!更可怕的是還喜歡打人,時常打罵奴仆,琴棋書畫她是一樣不會,跟你實在是不配,她若是進門,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他說的煞有其事,把躲在花叢裡的喻輕離氣得不輕,她李泱泱算個什麼東西?也隻有他這種沒有腦子的人才會信她說的話,再說了,君子六藝,他會什麼?
蠢人才會信!
“是麼?”許子羨話語裡的笑意更加明顯,“那我可要看看她是否真如你所說的這般了。”
宋家少爺見他如此執迷,欲要開口:“你沒見過她,萬一她長得醜如夜叉——”
“噓,慎言,”許子羨神情嚴肅地說:“道聽而塗說,德之棄也,走吧。”
兩人走遠後喻輕離才起身,看着遠處消失的身影,這不是她第一次見許子羨,第一次見是去歲在酒樓裡,那日是上巳節,他夜邀三兩好友在樓中玩行酒令,她恰好在他旁邊的隔間,雖用屏風隔開,卻依舊能看得見他才學橫溢,從容淡定地赢了一個多時辰,她也聽了一個時辰。
“姑娘,可還要去前廳?”聽了剛才的話,小丫頭有些擔憂她是否受到影響,想着要不回去算了,省得憂心。
卻不曾想她颔首,徑直往前走,“去,我倒要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下作的話。”
她一口氣沖到了院子,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成堆的箱籠,數量多到數不清楚,都用紅綢花綁着,看起來喜慶極了。
堂内,喻父和喻夫人坐在堂上,下面坐着許家夫婦,而後是許子羨和宋家少爺,喻輕離的闖入有些突然,衆人的談話停止,視線紛紛落在她身上。
喻夫人見到她便招手喚她過來,“輕離,過來。”
喻輕離偷看坐在一旁的父親,喻父臉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令她感到害怕的肅穆,她知道家中有客沒有傳喚擅入是不合禮數的,可她也是太着急了才會如此。
為了不被責罵,她沒有應母親的話,而是說道:“女兒本想來問父親母親安,不知家中來客,這就回去。”
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一道笑聲給攔住,“瞧你們,給好好的女兒吓成這樣,過來我看看。”
喻輕離看着對自己招手的許夫人,一時不知要不要過去,看向父親,得了首肯才邁步走去。
“哎呀!當真是出落的标志,這模樣,倒是我家子羨高攀了。”許夫人拉着她的手好一陣看,臉上的笑是遮也遮不住,“要不說我家子羨在家——”
恰時一陣咳嗽聲響起,喻輕離轉頭看去,坐在對面的許子羨握拳抵在唇邊,她看過去時對方的視線也剛好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對,無聲勝有聲。
許夫人停了嘴,話鋒一轉,又拉着她說道:“你是第一次見子羨吧?他呀,别的都好,就是人木了點兒,才情相貌什麼的你放心,方才我也同你父母說過了,定不輸今科狀元,你瞧瞧,是不是?”
喻輕離随着許夫人的話再次朝坐在那裡的藍衣青年看去,他正襟危坐,像是在展示自己,她忽地笑了一下,對許夫人說:“終身之事,父母定奪便好。”
許夫人一聽笑得更開心了,拉着喻夫人說的更開心了。
喻輕離退到院子裡,又從院子走到了花園,看着滿園的花心情格外好,她伸手摘下一朵雛菊,眼眸擡起,“你剛才是知道我在這裡的吧?”
身後的腳步聲停住,她轉過身,看着許子羨笑意盈盈說道:“他說的不對,我五歲作畫,拜師柳大人,第一幅畫便在京城賣出天價,父親更是親自教導我的詩書禮儀,同内禦書堂不會差,我的琴是阿姐教我的,但是自從阿姐出嫁之後我便再沒摸過琴,确實說不上有多會,至于相貌如何,我覺得我很好看,是整個京城最好看的。”
許子羨似乎比她還要高興,臉上的淺笑一直沒有落下過,聽到這段話不覺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