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怨靈哀嚎着,想要突破虞牧之野的封印已經多時,這會兒一見林遠微這個修道之士,紛紛像叫嚷着不顧一切地撲上來。
林遠微越逼近九靈台,中途聚集的怨靈就越多,到了最後,那些被他斬殺的怨靈在他靠近九靈台的那一刻,都被其中血色的池水所化,成了池上所開的紅色的花朵的養料。
那花生得妖冶,花瓣上的露水像是即将滴落的血珠,滴在池子裡泛起波紋,漾起的水波逐漸變得清澈,然後林遠微就看見了裡面躺着的人。
血色的紋路從他身上褪去,屍斑密布的臉上恢複紅潤,鮮紅的花朵也枯萎了,從血人心髒的位置處脫落,徹底凋謝。
這種場景十分詭異,詭異得幾乎占據人的全部心神,以至于林遠微沒有注意到那一片如利刃一般的花瓣正向他飛射而來。
花香撲鼻,濃醉熏人,等林遠微能避開這一片小小花瓣時,剛才的人早就走得無影無蹤了。
九靈池水幹淨異常,上面的微瀾劍卻不知所蹤,林遠微覺得奇怪,用自己的靈力探了探封印,立刻就被一股更強盛的靈力反震了回來,無奈之下,隻得暫時先退了出來。
葉輕塵道:“那後來呢?”
“後來,”林遠微摸着自己的袖子,又道,“後來,我中了魔族的血毒,幾乎走火入魔,險些自戕,還是被...被人用劍攔了下來,打傷我,也算是救了我。”
玄機長老道:“隻是一片花瓣就這麼厲害?”
“師兄,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幽若長老面色不虞,怒道,“難道你怕了魔族不成?”
“當然不是,”玄機長老知道她此生最恨魔族,安撫道,“魔族生性殘暴,陰險惡毒,血魔等污穢之物流落人間,必然是籌謀着更大的陰謀,我們不能打草驚蛇,還需要能有一個堪當大任的人去查一查這件事。”
“讓我去吧,”梅行衣搶在幽若長老前頭,截口道,“我學劍多年,一直未曾曆練過,這件事讓我去做,我一定會查一個水落石出。”
幽若長老是看着她長大的,深知她的脾性,認定了的事情就從不回頭,她既然請命下山,做師尊的也不能不放手,當下道:“血魔不是尋常之物,萬事不可逞強,該退就退。”
梅行衣道:“是!”
看着梅行衣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盡頭,幽若長老心裡也是難過,歎氣離去。
不多時衆人也都在葉輕塵的打點下退了出去,臨走時司晟被林遠微叫住,單獨留了下來。
他取出令牌還給林遠微,直言道:“我去過藏書閣了。”
“我知道,”林遠微将令牌收起,拍了拍他肩膀,“我沒有看錯人。”
雲潇是最大的麻煩,有人要殺,有人要救,兩相折中之下,林遠微隻能把這件事交給司晟去做,司晟當然也不負衆望,把這件事處理得很好。
林遠微知道他心有不忍,歎道:“難為你了。”
司晟沉默半晌,忽然道:“師尊,難道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你也聽到了,”林遠微道,“虞牧之野如今被毀,當年的真相又不明朗,要解禁魂咒,就要查到當年的始作俑者,不然不止是虞牧之野被毀,恐怕整個人間都會有大劫。”
司晟正要說話,門外忽然闖進來一個人,急風卷過,一個藍衣的少年人就這樣不打招呼的走進來,快步走到林遠微身前跪了下去,将他手裡的劍高舉過頂,道:“長老,有人擅闖劍閣。”
林遠微看到那把劍,動容道:“誰?”
劍閣是歧玉山的重地,裡面放着的都是曆代掌門的佩劍。
他們雖然都殒命于天,但魂靈永存,所以歧玉山每一任掌門繼任者都要進劍閣試煉,得到曆代掌門的許可才算禮成。
而這少年人手中所捧的劍,正是歧玉山第四百八十六位掌門人的佩劍中的最後一把,是林遠微親手由魂夢澤捧回來的劍。
那把劍的劍鞘上布滿灰塵,看着古樸又陳舊,沒有絲毫的裝飾,明明是放在鑄劍鋪子裡都不會讓人多看一眼的劍,但司晟就是覺得這把劍的寒氣很重。
那是殺過很多人才會有的冷意,這個人生前如果不是個俠客,應該就是個叛徒,隻有這兩種人才會最遭人嫉恨,劍也隻有拿到他們手裡,才能用熱血洗一洗自己的冷劍。
司晟轉身想走,臨走時看到那少年人拿出的傳音鈴被掌中靈氣一激,跟司晟腰上懸着的傳音鈴對沖,立刻冒出來一句耳熟的怒言:“司晟,混蛋,無恥。”
雲潇的傳音鈴。
司晟神色驟變,他來不及細想,立刻回了玉見峰一趟,峰上還是安靜得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别,林遠微生性喜靜,不喜歡别人來打擾他清修,因此平日裡少有人來拜訪。
段青岚和司晟雖然不像林遠微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畢竟還是少年人,修行不足,喜歡玩鬧,而他們幾個人中,又屬雲潇性子最跳脫,幾個人常常一起瞎折騰,玉見峰上也比往常熱鬧了不少。
而此刻安靜得真是落針可聞,小師妹房間的門窗緊閉,也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怎麼樣,總之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敲門聲敲了半天不見有人來開門,倒是隔壁離得不遠的段青岚正好從琅嬛峰晃悠回來,聽見他敲門的動靜一路小跑過來,手裡還拿着個煎餅果子,他咬着果子含糊不清道:“小師妹還沒醒?”
司晟再也等不下去了,直接推開門,隻見屋子裡面空空蕩蕩的,别說是人,就連身上帶着的玄鐵重劍也一并消失了。
整間屋子收拾得整整齊齊,好像根本沒人住過一樣。
段青岚本來還特意給她弄了一碗醒酒湯,這會兒看到這種情況,驚得手裡拿着的的煎餅果子也掉在了地上。
他咽了咽口水,小聲詢問道:“小師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