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秋裡面色冷峻的聽着下面人的彙報，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消息雖然封鎖得很及時，但仍然擋不住大街小巷裡的民間議論，甚至有人借着别人口中的隻言片語拼湊出了受害人的身份。

下屬彙報完成本來就該離開的，想起來衙門裡還有兩個人，昨天能及時發現這件事還得多虧他們，按照慣例又問：“大人，那兩個人怎麼處置？”

“雲潇和司晟那裡我自己來問。”姚秋裡按了按眉心，神情有些疲倦。

這幾天的事情接二連三的，本來魅妖已除，應該是皆大歡喜的時候，又出了這樣的事情，他的神經繃緊到極緻松懈下來，現在猛然收緊就仿佛到了崩潰邊緣，一扯即斷。

司晟是一個人進來的，姚秋裡正在等他們，看到他身後沒跟着任何人，皺眉道：“雲潇呢？”

“昨天晚上太晚了，我讓她先去睡一會兒，”司晟知道他想問什麼，兩個人拼湊的消息總比一個人的片面之詞要可信得多，“當時我們都在現場，我來說也一樣。”

姚秋裡不關心别的，他隻想知道柳立死亡的原因是什麼，三陽鋪的那條大街右轉直走就是許巧言的家，柳立就死在那邊很暗的一個角落裡，如果不是有人走夜路被絆倒，那天晚上一定是很熱鬧的一個夜晚。

司晟和雲潇趕過去的時候，那裡已經站了很多人，大部分人都是站在外面指點議論，裡面根本沒人敢靠近，畢竟是死人的大事，大家都有忌諱。

那個被吓到的男人見到雲潇主動走過來，吓得撲過來緊緊拉着雲潇的手臂哆嗦，他神志不清，還是司晟借着巧勁兒掰開的，把人交給了趕過來的官差以後，雲潇才有時間看清地上躺着的人。

柳立死的很平靜，周圍也不像有打鬥過的痕迹，司晟把四周都查了一遍，該散的人都散空了，最後在剛才來的路上撿到了一點點鹽巴，鹽粒子在月光下有點像晶瑩的眼淚。

姚秋裡是個很細心的人，出現在現場附近的人和物都被一一查過，當然也注意到了那些東西：“昨天晚上買鹽的共有二十七人，灑鹽的路上有三條，大部分都是人家漏掉的，這也說明不了什麼。”

司晟當然知道說明不了什麼，他隻是覺得有些湊巧，柳立死得太湊巧了，明明已經有了活下去的理由，怎麼就突然死在一個小角落裡。、

還是那樣平靜的死，稱得上是死得解脫了，不過他們都不是官府的人，除了那天晚上稍稍一眼，别的什麼也看不到。

“讓人去看過了嗎？”司晟在衙門裡坐了一晚上，作為在場人物，被人反複盤問那些細節，完了還沒人跟他們說一句反饋。

姚秋裡知道這件事跟他們也有關聯，更何況柳立的事情也不宜聲張，牽扯多了容易出大事，畢竟是他是為了永州城的百姓才落到這個地步的，姚秋裡一生最敬重的就是敢作敢當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淪落到被萬人唾罵的地步。

所以這件事隻找了一個現成又懂醫術的段青岚過去看，段青岚是個大夫，從昨天忙到今天，簡直是忙的腳不沾地，幸好梅行衣幫了他不少忙，兩個人強行把場面撐住了。

雲潇睡的半夢半醒的，中途還做了個噩夢，從夢裡驚醒之後睡意全無，她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用盡全部的意志力才能忍住沒把那顆妖丹吞噬修煉，隻能等手指上的麻痹漸漸緩過去才能推開門走出去。

這一走出去就碰上了司晟，司晟本來是過來看看她的，他對雲潇總是不放心，非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這也不知道是什麼臭毛病，但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改不了。

雲潇的頭發睡得有點淩亂，她剛從夢裡醒過來，被門外的冷風一吹，禁不住打了一個噴嚏，往前就看到了司晟，好像有點不真實的樣子，弄得雲潇也有點懵懵的：“師兄？”

“嗯，”司晟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做噩夢了？”

“嗯。”雲潇不知道他怎麼猜到的，她夢裡死了很多人，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看着一個個的人死在她眼前，還是會有一種恍惚感。

雲潇有點怕，問出來的問題很傻也很單純：“師兄，我夢裡死了很多人，我也會死嗎？”

司晟也沒有問她做什麼噩夢，他把她耳畔淩亂的頭發理清楚，看着她的眼睛跟她保證：“大家都會死的，不過你這麼小，又這麼讨人喜歡，不會的。”

雲潇就站着很乖的任他摸腦袋，她還沒從夢裡緩過勁來，等司晟的靈力能幫她把氣息理順之後才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有點清醒了：“有消息了嗎？”

她清醒的時候不像剛才那麼乖，有點雷厲風行的勁兒，聽說段青岚去看過了，拉着司晟就往他那邊跑。

段青岚和梅行衣在一塊兒，兩個人之間不像之前的氛圍那麼緊繃了，主要是這幾天都熟悉起來，他也不覺得這個看上去冷冰冰的師姐不近人情了，甚至有時候梅行衣還挺讓人意外的。

自從昨天姚素雲看病那時候問清楚雲潇的情況，連帶着讓段青岚也配了一副給雲潇的藥，他本來想說自己治不了小師妹的病，但個中情由事關重大，沒有問過司晟和雲潇，他也不敢到處亂說，隻能配了一副提神醒腦的藥茶。

雲潇剛喝茶就覺得不太對勁，她對藥的味道實在是太熟悉了，但畢竟這茶是梅行衣遞過來的，段青岚一個勁的沖她使眼色讓她不要辜負師姐的一片真心。

喝完之後确實提神醒腦，就是味道有點沖人，段青岚被她瞪了好幾眼，決定下次有問題還是直接說比較好，頓時清了清嗓子道：“柳立那邊你們能找到線索嗎？”

“沒有，”司晟想到柳立死的樣子，也覺得很奇怪，問段青岚，“你看出什麼了？”

“他死得很奇怪，”段青岚印證了司晟的猜測，“身上完全沒有傷痕，就連反抗時的動作都沒有。”

人在臨死之前的反抗，全身的肌肉必定和放松時的狀态不一樣，柳立最奇怪就是奇怪在這一點上，完全沒有反抗，好像是心甘情願赴死一樣。

雲潇插嘴道：“身上沒有傷痕的話，那他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