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輕輕地捏了一下,像是某種暗示,時星洄扶起遊溯,道:“是不是吃雜了?要去洗手間嗎?”
“嗯,你扶我去吧。”
兩人就這樣遠離了名利場,富麗堂皇的宮殿外,時星洄靠着牆,笑得燦爛,“你也是真敢演。”
遊溯松了口氣,也笑了起來,“看你那背影都不自在。”
确實,雖然說表現出來并沒有怯場,但是時星洄并不喜歡那樣的氛圍,就好像自己是被他們逗弄的小白鼠,圍在籠子裡任人觀賞。
緊繃着的弦逐漸放松,時星洄扭頭看去,桃花眼内微光璀璨,“謝了。”
遊溯低下頭,輕笑道:“這有什麼?”
她們在外面待了一會兒,甚至閑逛着去自助區吃了些蛋糕,唇角還沾着些許動物奶油時,戚晏清款步走了過來。
“我又不是來抓你們的,緊張什麼?”
面上漾開一個溫柔的笑,戚晏清也拿起一塊藍莓巴斯克,細細品嘗,“還不錯,難怪你們不想回去。”
遊溯尬笑兩聲,“我剛剛拉肚子去了,正好有些餓,就在這吃了點。”
舌尖卷走唇邊的奶油,時星洄示意了一下另一桌上的蛋撻,“這個更好吃。”
戚晏清好奇地嘗了一個,眉梢輕挑,“确實。”
“都在呢?”
冷冷的嗓音打破和諧,三人同步擡眸,隻見溫酌身形高挑,姿容清雅,步步靠近時,矜貴出塵,姿容絕豔。
目光淺淺掃過時星洄微微濕潤的唇瓣,溫酌低笑一聲,嘲諷十足,“這是去洗手間偷吃了?”
果然,一開口就是熟悉的惡毒。
時星洄還沒回怼,戚晏清走了過去,笑着打圓場,“小孩子看見這些甜食走不動路是很正常的。”
“你們先回去,我有事和她說。”
或許是無意,也可能是身處上位者太久了,淡淡的命令語氣讓遊溯和戚晏清都朝時星洄投來了愛莫能助的目光。
很快,走廊内隻剩下了她們兩個。
時星洄揚起一個明銳的笑容,“怎麼,溫老師不怕被熏到?”
溫酌輕斂起眉,露出了些許不悅,“對别人就可以和顔悅色,對我就一定要劍拔弩張嗎?”
“不是你先陰陽怪氣我的嗎?”
說着,時星洄抱起雙臂,反問:“沒看見我出醜,是不是很失望?”
溫酌沉默了一瞬,眸光卻微妙地亮了一些,“你看出來我在為難你了?”
“我又不是個蠢的。”
在溫酌來之前吃了許多蛋糕,這會兒渴得慌,時星洄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水,潤潤嗓子後道:“明知道我不認識那些人,還介紹那麼快,中間都不留空隙給我問好,不就是想看我丢人現眼嗎?”
“但你很聰明,記憶力也很好。”
溫酌淡淡地下了結論,眸中的探究更為濃郁,“這究竟是失憶帶來的,還是你帶來的?”
從前的時星洄,可沒辦法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被幽深的目光緊緊注視着,時星洄反而松懈下來,無所謂地挑眉,“你覺得呢?”
“我是在問你!”
無論是哪一件事,先急的那個人必将先暴露底牌。
瞥見溫酌急切的眼神,甚至身子都在不自覺地顫抖,時星洄擡起手腕,漫不經心地示意了一下那塊束縛意味十足的手表,“以後還電擊我嗎?”
溫酌捏緊了拳,沉聲道:“我不會了。”
“這才乖嘛。”
時星洄惡劣地笑了,她難得可以用這種語氣對溫酌說話,對上那格外懇切甚至可以算得上卑微的目光,她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樣,但是醒來後,一切都是本能。”
無論是演戲天賦,還是臨危不懼的性格,或者說超強的記憶力,以及那幾句親昵依賴的“小九”,都是她的本能。
是她自己也分不清的下意識反應。
“本能。”
溫酌低聲呢喃過這個詞,眼底的情緒如決了堤,肆意呼嘯着占據了平原。
她擡眸看來,其中複雜的情感幾乎能夠溺斃每一個被注視着的人,時星洄抵觸地後退一步,“你幹嘛?”
似乎是被毫無掩飾的警惕刺傷,溫酌咬着下唇,停下了靠近的步伐,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和膽怯,“你……回來了?”
時星洄皺起眉,語氣更為直白,“我不是時落行,如果要說的話,我更有可能是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時星洄。”
這也是她思索了一個月以後的結果。
對于時星洄這個名字,她接受良好,可見這就是自己原本的名字,可是唯一不解的,就是“小九”。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像一路被封凍了所有的驚喜與盼望,溫酌落寞地垂下長睫,被陰影覆蓋的瞳眸更顯黯淡,如被奪去所有星光的深夜。
“連你都不是,看來她真的徹底不要我了。”
尾音低低地笑了起來,卻滿是自嘲與悲凄,溫酌轉身朝酒店外走去,纖長的背影極為細瘦,脆弱不堪。
時星洄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心底怪異地生出了些許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