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終于來了!我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你們……”
“啪嗒”一聲,好像是有人開了燈,世界重新亮了起來。但并沒有太亮,路燈昏暗,搖搖晃晃,亮一會兒閃一下,亮一會兒閃一下。
又換場景了。
沈從看着眼前的景象。經過上一輪,玩家數量縮水很多,一下去了幾十個。剩下的玩家零零散散地站着,眼神裡是同樣的迷茫。
站在人群最外面的人正側對着沈從,身型、臉、聲音都很熟悉,是趙勇。但又和工地的那個趙勇不太一樣,看起來要年輕很多,身上帶着忽視不了的蓬勃朝氣,自信外放,還沒有工地工頭那胡子邋遢的糙樣。
趙勇面前站着個穿着保安服的老年人,門牙掉了一個,左半邊的牙也掉得稀稀落落,像被啃過的指甲一樣起起伏伏,說話漏風得厲害,再加上又帶着方言,咬字不清,除了第一句的“盼星星盼月亮”,後面的話沈從都沒聽清。
不過從老人和趙勇臉上如出一轍的凝重來看,說的不是什麼好事。
“景哥,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我……景哥你怕嗎?你放心,我、我一定會保護你的,不會再讓你為我付出了。”
衣角又被人拉住。
沈遂癟着嘴,眼眶紅了一圈,如受驚的兔子般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後,身體一顫,滿臉驚慌,嘴上卻說着保護的話。
試問,誰能不為這份感天動地的兄弟情掬一捧感動的淚水?
細節把控得死死的。
但沈從一點不信。
“小娃,你别怕。”周康威恰好又跟沈遂站在一起,聽到他的哭腔就說了話,“人死卵朝天,沒什麼大不了的,實在不行你就跟在你周叔後面,周叔保護你。”
說完,周康威又看向沈從:“你也是,跟在我後面,再大也是小孩,把自己顧好就行了,其他的不要管。”
除了臉上有點青,眼睛有點腫,周康威的身上倒是沒什麼傷,周樂安也隻是嘴角破了點,手背上有擦傷,應該是被周康威一直護着的結果。
沈遂扯了扯嘴角:“謝謝周叔。”說着,沈遂又低下頭,聲音低落下來,“周叔,我是不是很沒用啊?哥哥為了我,還被人敲了好幾棍子,可是我什麼都做不了。”
“嗨,看你又想東想西的,你再這樣周叔就不喜歡了啊。你還是小孩子的嘛,這有什麼的,再說哥哥顧着弟弟天經地義,你哥要是自己跑了,那才是沒個人樣。”周康威看了眼沈從,嘴裡還在念叨,“你也不要想那麼多,小孩子嘛,隻要聽大人的話,那就什麼都好說,你看當年我家樂安給我添了多少債我也沒說過他,聽……”
“爸!”
周康威似乎說到了什麼敏感的地方,周樂安就跟被踩着尾巴的貓一樣,炸着一身毛喊了出來。
周康威被吓了一跳,轉頭有些憤怒地看着身邊眼神就沒友好過的兒子:“嘿,你老子才為了你被敲了幾棍子,命都差點丢在那裡,你還有哪裡不滿意?說都不讓說,一天癟三癟四的,老子說話的時候,你做兒子的聽着就是了,還想管你老子啊!”
“爸……”周樂安拖長的音調裡帶了點妥協。
“哎呀,周叔,您别生氣,樂安哥哥……”
“還瞪我,老子太給你臉了是不是!幾十年沒打過你想嘗一下味道啊?”
估計是被周樂安多次打斷說話,覺得被駁了面子,周康威吼得有點大聲,動作也有些激動,但好在人群沸騰,沒幾個人側目過來。
“行了,别吵吵了。”趙勇和老人結束了對話,黑着臉看向人群,“我知道大家大半夜趕過來不容易,但是時間緊任務重,樓上那些臭狗屎還在興風作浪毒害群衆,我們沒有休息的時間。
現在給你們五分鐘就地解決屎尿屁,該喝水的喝水,吃東西的吃東西,五分鐘一到,馬上動身,必須在規定時間裡把事情解決!”
說完,趙勇領着老人走到了旁邊說小話。
安靜的人群重新沸騰起來,搞不清情況呼朋引伴的居多。
他們現在處在一個老式居民樓裡。水泥牆面上拉滿電線水管,地上鋪着雜物紙皮,狹窄的樓梯被擠在最角落。
“你們看!這什麼東西?”
有人喊了一聲。衆人立馬尋着聲源聚在一起。
居民樓的一樓中間有塊空地,桌椅零散地擺着,上面放着幾副牌,地上有已經冷卻的煙頭。
被重重桌椅擋着的後面,靠牆立了個十字架,十字架上用粗麻繩子綁着個人。
那人全身赤/裸,頭發雜亂,發絲上沾着未知的白色絲狀物體,頭耷拉在肩頭一動不動,血迹從嘴角流下形成一條蜿蜒詭異的線,從腳踝滴落到地上時,“哒哒哒哒”地染成一片河,還挺有節奏感。
“這是……錢來多?”
十字架上的人的臉被血迹糊得徹底,但那仿佛被一萬字憂愁刻出的眉骨太過特别,很容易被認出來自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