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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還沒來,暑氣就已經蔓延。
林與聞無精打采地躺在黑子給他打的躺椅上,拿一把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給自己扇着扇子。
“大人,黑子呢。”陳嵩給林與聞帶了兩個蘋果,他也不嫌棄,就坐在林與聞旁邊的台階上用小刀給林與聞削皮。
林與聞咂咂嘴,“去驿站給我取信了。”
“啊,”陳嵩削下一塊蘋果,手一偏對着林與聞的嘴,“玉公公的?”
林與聞瞪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用牙把蘋果從陳嵩的刀上叼下來,“本官在你們心裡到底什麼樣啊,成天就拿這些謠言編排我。”
“您真沒跟他發生什麼嗎,”陳嵩這些話可憋很久了,“我聽廚娘說,那天那些個小太監說玉公公伺候你洗的澡。”
“還說他是聖上從小養在身邊的,隻見他伺候過聖上呢。”
林與聞直接用扇子往陳嵩腦袋上一摁,“我要是真能跟他有點什麼,我現在還用自己扇扇子嗎?”
“也是,”陳嵩啧啧兩聲,“也不用我這大老粗給您削蘋果了,您說玉公公那手指那麼長那麼細,他削蘋果得什麼樣啊?”
林與聞隻覺得兩眼發黑,“不是,你覺得他那個地位的人還削蘋果嗎?”
“啊……”
“你是不是以為後宮娘娘還得親自殺豬才能給皇上做頓飯啊?”
陳嵩一被林與聞嘲諷就噘嘴,“那你那麼着急要的信是誰的啊?”
“你這就不懂了。”林與聞看黑子跑回來,立刻坐起來朝他勾手指,“有嗎?”
“有,有。”
黑子把手裡的信交給林與聞,“兩封。”
一封上蓋着印,陳嵩一看那印就呵呵笑,“還說不是玉公公。”
林與聞先把玉公公的信放在袖子裡,然後用另一封信敲一下陳嵩的頭,“你懂什麼!”
他飛快把信拆開,掏出一沓厚厚信紙,紙上字密密麻麻。
“白菜,梨,”陳嵩遠遠瞧着字,他必須得把字念出來才行。
他平常這樣總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在林與聞和黑子面前沒關系。
林與聞是覺得誰都比他笨,而黑子是覺得誰都比自己聰明。
“大人這是菜譜啊!”陳嵩恍然。
“沒錯。”林與聞歪頭,“這是我當年一起考科舉的朋友給我的。”
“但這是哪的菜,我怎麼感覺好像沒聽說過。”
“嘿,”林與聞更得意了,“他是朝鮮那邊的人。”
“欸!?”
大人還有這等人脈?
“他的字是跟我學的,所以算我半個學生。”
“算了吧,”袁宇走進來,“人家現在在四夷館都混到四品了,還你的學生。”
林與聞切了一聲,“他那是靠他外國人的身份,我要是個藍眼睛,去到禮部都能做到尚書。”
吹牛從來不打草稿。
袁宇從林與聞手裡把菜譜拿過來,“啊,這是冷面?”
“對,你記得他做過一次給我們嗎,這幾天我眼見着熱了,就給他去信找他要菜譜了。”
“不隻是冷面,還有腌那個辣白菜的菜譜,”袁宇皺眉,“還有這個什麼醬湯,他真是不遺餘力要把他家鄉的東西都推薦給你啊。”
“他一直就那樣,”林與聞搖頭,“好聽了是熱情,不好聽——”
“别不好聽了,人家既然給了你菜譜你就好好收着吧。”
林與聞直瞪他,回回自己一說别人壞話他就在那充好人,顯得自己多小心眼似的。
“不跟你一起說别人壞話你都要記恨是不是?”一見林與聞那個小表情,袁宇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還說自己不小心眼。”
“黑子,你把這個給膳夫去,明天把程姑娘他們請來,咱們今天嘗點新奇的。”
黑子點頭,又匆匆跑走。
陳嵩朝袁宇挑眉毛,“袁千戶,大人今天可不止收了這一封信呢。”
林與聞無語望天,“啊天。”
“怎麼?”袁宇笑着看林與聞。
林與聞把嚴玉給他的信掏出來,他對這信可不像剛才那樣,小心翼翼在桌子上鋪平之後又找陳嵩要了一把小刀,仔細把信封上的蠟印劃開,才在陳嵩和袁宇眼皮底子下把信取了出來。
他這一套下來,袁宇都屏住呼吸了。
“誰要給你們看!”
林與聞拿着信飛速跑開,跑到一半還扭到了腰,最後隻能捂着腰一邊诶呦還要一邊逞強“就不給你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