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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與聞這經曆說了半天陳嵩都不敢相信。
“雖然知道權貴們拿人當狗一樣,但是也不能真的當狗吧。”陳嵩吸了口氣,“縣主她也——”
林與聞做了個噓聲的姿勢,“我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不出大人所料,那個尹員外和尹氏,是姐弟。”
“你說什麼?”袁宇本來在一邊喝水,聽到這話差點噴出來,“真的假的?”
“是真的。”陳嵩給袁宇說,“大人讓我快馬去到他們原籍處打聽到的,他們兩個人确實是姐弟,而且是親姐弟,同父同母。”
林與聞點點頭,“我就說一般人再夫妻相也像不到那種程度。”
“而且這個尹員外因為身材矮小的原因,沒少被鄉裡鄉親的欺負,于是就和姐姐一起背井離鄉來到江都。”
林與聞想到尹成東被勒着的時候的那個興奮的笑容,“幼時陰影,姐弟□□,常年又節儉度日,心裡不扭曲才怪。”
他想了想,“先把他們分别關押,不要讓他們串通,然後我得先審審那個嬷嬷。”
袁宇知道他說的是楊柳宅那個主事人,“你跟縣主通過氣了吧?”
“嗯,她告訴我了,隻許問案子相關的事情,決不能對那些賓客有任何好奇。”
袁宇點頭,“難為你了。”
“嗯,我肯定不亂說。”林與聞答應得可快,但背地裡其實已經給都察院去了信了,權貴們的風紀他當然管不了,但是這朝中又不是沒人能管。
當都察禦史上朝時候發大瘋,朝着聖上一直狗叫,氣得聖上讓禮部把宗室全都罰了個遍的事情再傳到揚州,已經是兩個月後了。那時都要入秋了,林與聞天天捧着個暖爐逢人就要吹噓自己的侄子一次就中了舉的喜事。
這個嬷嬷一看就不簡單。
這些精明的老太太總有個特征,就是她們看着是女人,卻又不完全是女人。林與聞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簡單來說,就是她們好像因為太過計較利益已經失去了性别之分。
那些逼迫女子出賣皮肉的老鸨們常是這樣。
林與聞吸一口氣,先寒暄了兩句,“聽說嬷嬷是宮中出來的?”
“是啊,老身曾經伺候過皇子和宮裡的娘娘。”
這就是這位趙嬷嬷比那些老鸨們不一樣的地方了,她的根基深厚,也不需要依附林與聞,“大人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個叫柳瑩的姑娘,嬷嬷認識嗎?”
“不認識。”
趙嬷嬷的反應很淡定,她說的像是實話,“老身從不會記下那些妓子的名字,這樣對他們好,對老身也好。”
“這樣就沒人能追查這件事了對嗎?”
“你情我願,有什麼可需要追查的呢?”
你情我願,林與聞想到那天在楊柳宅見到的那些無神的目光實在是說不出你情我願這四個字。
但他确實也怪不得這位嬷嬷,她的價錢給的足夠高昂,又确實保證了楊柳宅不會出人命官司。
是錯,但不是罪。
林與聞送給林晚陽的幾個字又回到了自己腦袋頂上。
“這個女子被帶出了楊柳宅,然後死于非命,嬷嬷如果你能配合我的話——”
林與聞看着趙嬷嬷,她看來要比自己從容許多,她并不會因為誠懇的語氣而幫助自己,“趙嬷嬷,内府最近通知各州府整理攝下的産業,不知道你這楊柳宅可在内?”
趙嬷嬷的臉色果然變了變,“老身的楊柳宅和内府沒有關系。”
“嬷嬷,教坊自然得屬于内府了。”
“老身這又不是教坊。”
“可是楊柳宅中,可不乏教坊中人啊,”林與聞仰着頭想了想,“要是玉公公知道趙嬷嬷私自撺掇教坊的人到自己私宅中獻藝,那我想楊柳宅也要算成内府的産業了。”
趙嬷嬷自然知道林與聞和嚴玉關系匪淺,拿出司禮監的人來壓自己隻為了調查一樁賤籍的命案,真的值得嗎?
“柳瑩我知道,她隻來過我這裡一次。”趙嬷嬷說,“是由一個叫落紅的女孩推薦的。”
“落紅?”是兩個月前被殺害的女子。
“她們倆是一起來的。”趙嬷嬷說,“我提前給她們結了錢,還叮囑了她們切勿跟客人離開楊柳宅,因為離開之後她們的安全我就不會再負責了。”
“你每個人都會這麼說嗎?”
“當然,客人我也會囑咐的,他們決不能在我的楊柳宅中做出出格的事情,他們顧忌着自己的身份是不會下狠手的。”
林與聞知道,趙嬷嬷的把柄也是這些客人的身份,他答應了縣主不去問這些,“嬷嬷,為什麼你要限定賓客是夫婦一起呢?”
“大人,夫婦一心,才能保守住秘密啊。”
林與聞覺得這話離譜得過分,但是想到甯海伯和他夫人,又覺得出奇得和諧。
他搖頭,“那您對尹氏夫婦了解多少?”
“他們啊,”趙嬷嬷眼裡露出一點不屑,“雖然是我的常客,但是他們一點也不愛護狗狗,純粹是來折磨人的。”
“他們每個月都會去楊柳宅嗎?”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