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人,您既已知道自己有嫌疑,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林大人你什麼意思,你要審問陳大人嗎?”旁邊的監察禦史劉大人跳起來指着林與聞問。
陳有同坐在椅子上,盯着林與聞。
沈宏博一閉眼,他這仕途啊……
罷了,他家好歹有花不完的錢。
“陳大人,”沈宏博滑跪在地上,舉着雙手,“查清事實是在陛下旨意未到之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他說完就瞪林與聞,林與聞立刻也跪下來,和他一樣姿勢,“陳大人,下官并非對你有懷疑,隻是想了解清楚死者死前的具體情況而已。”
“你們瘋了吧!”劉大人眼睛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沒有聖上旨意,随意查問上官,更是在這種情況下!”
“不用說了,”陳有同對劉大人比了個手勢,“我既已承認見過死者,那麼理當受到詢問,兩位大人說得有理,”他點頭,“就算現在拖延,聖上也一定會要徹查此事的,不如先趁着現在把事情講清楚。”
沈宏博默默地呼了口氣,把手垂下來,偷偷拍一下林與聞的腿。
“那大人可以單獨和我談談嗎?”林與聞的手沒放下來,“就是,像審問那樣。”
自生自滅吧林與聞,我是幫不了你了。
“你還說沒有懷疑大人!”
怎麼言官一個個都是這種大嗓門啊!
“劉大人,你是監察禦史,應該也知道林大人所為是完全符合大明律的,而你自己現在才是幹擾案件勘察的人,此案涉及科舉大事,你真的負得了責任嗎?”
沈宏博心想幸好監察禦史的品級都不高,他可以跟他們喊兩聲,不然讓他直接對着陳有同喊,他也不太敢。
但他句句都是針對陳有同。
他今天也是豁出去了,要不就是這陳有同陳鐵面的名聲是真的,要不就是他寫一輩子詩專門罵林與聞拖累他。
“好。”
陳有同竟然表情溫和地站了起來,問旁邊的侍從,“可有安靜的房間?”
“這,這就去準備。”
……
林與聞把手展示給沈宏博,“你看,都是汗。”
沈宏博現在才有點回過神,很不得踹林與聞兩腳,“我以為你什麼都不怕呢!”
“你也知道,這事情說大太大了,任何一點違律我都害怕——”
“我明白。”
沈宏博也是一臉沉重,“那麼多先例在那,有的根本沒事的人都有可能被牽連,更何況我們在局中呢。”
林與聞嗯了一聲,“而且若這其中真有舞弊之事,影響的就是我們整個揚州的學子,”他握緊拳頭,“他們為了這天已經付出太多了,不能再有不公了。”
“哎,”沈宏博歎一聲長氣,“一會我給你記錄吧。”
林與聞看一眼沈宏博,“好。”
他倆一起走進收拾好的小房間裡,這屋裡的擺設都變了,陳大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們倆,“這樣像審訊嗎?”
兩個人給陳有同一起行了個禮,都坐了下來,林與聞有點尴尬地說道,“大人,我們是照章辦事,所以,多有得罪,要是……”
“林大人不用這樣,如果今天你我位置對調,我也是會這樣做的,而且我很清楚,這對我們兩個人都有好處。”
林與聞心裡感動,不過感動歸感動,“陳大人,你昨天什麼時候見的死者?”
“未時左右,當時我們幾個監考讨論過鄉試流程後正要各自午歇,這個徐廣廈遞了帖子來見我。”
“這些日子有很多人遞帖子來嗎?”
“是的。”陳有同很坦蕩,“不止是我,幾位監考都有接到類似的帖子。”
這考前找官員拜碼頭已經是考生們不成文的習慣了,而在這方面他們也是各顯神通,用什麼方法的都有,林與聞有時候出去買點心都能碰上突然在他袖口裡塞信的學生,更别提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推薦來的了。
“那大人,每個都見嗎?”
“每個都見。”
林與聞沒想到陳有同竟然這樣說,還沒想到怎麼繼續問,陳有同就繼續說,“要是有選擇地見這些考生,嫌疑便會更重了吧。”
“确實是。”林與聞問,“那您一般見面時——”
“我與他們見面的時候,都會有至少兩人同時見證,大人一會可以再對他們進行詢問,以證實我的口供。”
“……”林與聞結結巴巴的,“您,您怎麼剛才不說?”
“大人要先了解情況,自然是我的口供優先,其他都是輔助的證據。”
“多謝大人理解。”林與聞低着頭給沈宏博送了個眼神,沈宏博用筆掩着嘴唇,但嘴角還是翹了翹。
“那陳大人,您都和徐廣廈說了什麼?”
“我和這些學生講得都差不多,所以,”
“我應當是罵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