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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當是罵了他。”
見陳有同這麼一闆一眼說出這話,林與聞和沈宏博兩個人都不自禁挺直了身子。
他們倆雖然以前都沒有和陳有同接觸過,但是這人身上就是有股嚴厲師長的勁,一拖長音調就會覺得他要從不知哪裡抽出戒尺給你手掌心來幾十下。
“他家中既有官宦,就該知道科考這事不是兒戲,不把心思放在學問上,而是來做這種找考官套磁的下作事情,害人害己,這樣的人就不該進考場,更不能進朝堂!”
“戶部尚書怎麼了,哪怕就是閣老,是公侯,我也不怕,我不僅不怕我還要上書參他,給他個教訓!”
沈宏博擡頭,小心翼翼地說,“那個陳大人,尚書大人他這剛喪了子侄,不能算沒有教訓。”
陳有同的眼光立刻就射過來,“沈大人覺得這是一碼事嗎,他徐尚書死了子侄重要,朝廷的法度崩壞也同樣重要,不以這件事情正一正這朝廷的風氣,難道要讓這朝上被這些蠅營狗苟之輩填滿嗎!”
林與聞咽一下口水,嘴唇都發抖,“陳大人說的是。”
“林大人還打算問什麼!”
我還敢問什麼啊。
林與聞呼口氣謹慎地起身,給陳有同行禮,“陳大人,筆錄您畫個押,暫時就沒有什麼事了。”
陳有同也感覺到自己剛才太過激動,清了下嗓子,“好,如果大人還有什麼疑問,我可以随時配合。”
林與聞和沈宏博退到一起,“多謝大人。”
……
“這陳大人氣性也太大了吧。”沈宏博直咧嘴,“而且我也不知道心虛還是怎的,我老覺得他在罵我。”
“我也是!”林與聞縮起脖子,“我都懷疑那學生是不是挨他這麼一頓罵之後悲憤交加自殺了。”
“有這個可能嗎?”沈宏博拉林與聞的袖子,眼睛亮起來,“那樣就好辦了!”
“看看現場就知道了。”
林與聞他們剛要出去就發現揚州衛已經配着刀劍把大院圍起來了,袁宇看到他倆也露出不熟似的嚴肅表情,“沈大人你要跟他們走一趟。”
“嗯?”沈宏博愣住,看着袁宇身後一隊兵士。
林與聞眨眼睛,也不敢在這時候和袁宇說小話,甚至試圖粗着嗓子,“袁千戶,你這是什麼意思?”
“聖旨未到之前,揚州知府李大人将會代行主考官職事,他們點名由沈宏博沈大人輔助。”
“啊?”
“而林與聞林大人則負責查明考生離奇死亡的案子,必要時可動用揚州衛,但不得打擾鄉試照常進行。”
“……”
林與聞和沈宏博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誰該可憐誰。
知府大人和指揮使本就一攤子事,他們倆說要沈宏博輔助,基本就是要他把考官的事情全擔下來,而林與聞更别提了,都能讓他動用揚州衛了,可見這事時間要多緊就得有多緊了。
倆人誰都不敢耽誤,沈宏博也不做他那大轎子了,小跑着就往知府那去了,林與聞也趕緊往客棧走。
“我騎馬送你。”袁宇拉住林與聞。
“欸?”
袁宇笑眯眯的,“不是說你必要時可以動用揚州衛嘛,我不就是揚州衛。”
林與聞咧開嘴大笑,他還是比沈宏博幸運點的。
陳嵩他們把徐廣廈的房間圍住,不許人進出,一見林與聞來才讓開門口。
“知府大人再三叮囑不能影響考生,今天要是有什麼不能查明的東西就一股腦都搬回縣衙去。”林與聞看程悅正在桌子前欠着身子鼓搗那些紙筆便提醒了她一句。
程悅擡頭,“是大人。”
林與聞走過去,“你驗過屍體了嗎,有沒有可能是自殺?”
“還沒有,但是大人說自殺倒也有可能。”程悅引着林與聞來到書桌前,上面洋洋灑灑一篇文章,講得大意就是他大好前程全被長輩們拖累了。
這不倒反天罡。
自己做了荒唐事挨罵倒怪起來家裡當官的長輩了,沒有你那長輩你連赴考的條件都不一定齊全。
林與聞把紙折起來,“都一并帶回衙門吧,我剛才看樓下已經有很多人看熱鬧了,他們現在心本來就不靜,再弄得更浮躁了可不好。”
“大人,我們就這麼幾個人,您要搬空這客棧也不現實啊。”陳嵩探進來個頭。
“哈,”林與聞一叉腰,“你們家大人現在可是使喚得動揚州衛的人了。”
袁宇默默翻了個白眼,真是給點陽光就能燦爛啊,“來人,幫林大人把這些證物都搬回江都縣衙。”
屋子清空之後,林與聞留下了兩把椅子,一把自己坐,一把喚來了小二。
小二戰戰兢兢地看林與聞,“林大人。”
“就是你到衙門裡說看到死者去了考官們所在的大院?”
“是,因為小人家就住那大院邊上,小人的祖上還曾見過武宗皇帝巡遊——”
“那個不重要,”林與聞朝他揮手,讓他不要跑題太遠,“經常有考生去那個院子吧。”
“是大人,”小二點頭,“雖然每屆鄉試都有那提前去找考官的,但是這屆尤其的多。”
“那你怎麼記住死者的?”
“也巧了,我正看到徐學生被趕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