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确實是陳大人的作風。
“我那天的晚班,快申時才從家裡出來,正好跟徐學生撞個正着,他好像還哭了。”
“他平時出手大方,我又跟他一道,我就尋思我怎麼也該安慰兩句,便問他出了什麼事,他說那個考官把他罵得一無是處,他都不想考了。”
“然後呢?”真是自殺?
“我就勸他啊,人家考官沒準是鼓勵他呢,而且這麼多人都挨了罵,他們該考不也還是考。”
“他什麼反應?”
“還是很消沉吧,但是我們倆回客棧的時候,正碰上徐學生兩個相好的學生正在喝酒,他們拉着徐學生一起,徐學生在他們面前簡直兩個樣,一點都沒提被陳大人教訓的事情。”
“你知道那天拉着他喝酒的人都是誰嗎?”
“一個姓吳,一個姓馬。”
“他們也都住在這客棧裡吧。”
“是,吳學生就住旁邊那間,馬學生和其他的學生擠在樓下的通鋪。”
林與聞手指摩挲,這家境有所差距也能玩到一起去?
“好,本官知道了。”
小二試探性地看林與聞,“大人,您要審問他們兩個嗎,要我去傳話嗎?”
“不用了。”林與聞搖頭,“離考試也沒幾天了,讓他們先安心考試吧。”
“還是大人想得周到。”
林與聞有些無奈,平常當然是人命關天,但是現下這些考生比天還大。就他現在知道的,這次的題目應當是要棄用了,新的題目會随着聖旨一起過來,除非跟皇上心有靈犀不然是沒得作弊了。
連聖上都願意為了這些考生臨時換個題目,别提他這一個官司了。
考完再說。
所有官員們一心都是這個想法。
但也不是等待聖旨的時間就什麼都做不了。
林與聞回到縣衙就奔去了程悅的驗屍房,“程姑娘,怎麼樣,有可能是自殺嗎?”
“還不确定。”
程悅就眼睜睜看着林與聞的臉耷拉下來,“但能肯定是中毒死的。”
“中毒?”
“中的是什麼毒,可能與酒同服?”林與聞問。
“應該是可以,”程悅皺起眉頭,“這種毒藥可以溶于一切。”
“砒霜?”
“不是,是砂貢。”
“嗯?”
林與聞愣了愣,“砂汞有毒,那不是,”他說這話的時候特意低下聲音,“神宗皇帝不是總用那東西……煉丹嗎?”
“是大人,”程悅點頭,“是藥三分毒,砂汞既可以用來煉丹,超過劑量也可以毒殺人。”
林與聞抿起嘴唇,“你确認是吧?”
“是大人。”
“這個徐廣廈待在大院的時候,陳大人因為生氣連杯茶都沒給他,更不可能下毒了,所以至少陳大人是沒有嫌疑了。”
“那大人覺得是?”
“兇手肯定就在客棧裡。”
林與聞眯起眼睛,“還好早讓袁宇他們盯着了。”
“大人說兇手,”程悅敏銳地抓住林與聞的用字,“就說明大人不覺得死者是自殺了?”
“本官雖然很希望他是自殺,但是都到這個節骨眼了,我要是他也定要先考完再死啊。”
程悅笑了下,忽然明白過來,“大人是覺得他文章不錯?”
“嗯。”林與聞背着手,“不隻是我,連主考陳大人也覺得他文章不錯,就是因為他學問很好還要搞這些花頭陳大人才那麼生氣。”
程悅正好拿過徐廣廈的那篇文章,“字也是很好。”
“還行吧,不知道為什麼,我是覺得這字沒什麼神氣。”林與聞歪着頭跟程悅一起看,“但應該是聖上喜歡的那種,工整又帶着些花哨。”
“我以為皇上喜歡的是大人的字。”
“不,聖上喜歡這種,他說我的字好,是因為我的字真的好。”林與聞大言不慚,“雖然現在還不能審問那些學生,但是你還是要查查中毒的源頭在哪,我已經和客棧說了,随時配合你。”
“多謝大人。”
程悅突然反應過來,“大人這段時間做什麼呢?”
“本官啊……”
林與聞歎口氣,“監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