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長道:“現在無處可祭拜,那五十餘口人都還在義莊裡面,事涉芳王殿下,這事情難以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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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聽雨堂後,蘭惟祯心中頗多惆怅。
林墟見他神色恹恹,便道:“左右也無事,不如先去驿站訂兩匹馬,到時候也好騎着馬去流霜郡。”
蘭惟祯想了想,還是點了頭:“是應當早做準備了,先訂了馬,再去吃了午飯,下午時候我便去柳家看看。當初我也收了柳家恩惠,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人。”
林墟贊同地點頭,道:“有恩當然是要報的。”
“隻是人都沒了,現在也隻能燒點紙錢。”蘭惟祯還是沒忍住歎氣,“人死如燈滅啊!”
說着話,便到了驿館外面。
林墟拿着身份文牒等物進去與驿丞官商量訂馬去流霜郡鄉試之事,蘭惟祯便在馬廄外面認真挑選看起來溫順的馬兒。
正在各種花色中挑得眼花缭亂之時,他突然聽到身旁的一匹棗紅馬開口說話了。
“我知道誰是殺害柳家五十口人的兇手。”棗紅馬說。
蘭惟祯一愣,以為自己心有所想便耳朵出了幻覺,他揉了揉耳朵,盯着那棗紅馬看了又看。
“看我做什麼,沒有聽見我說話嗎,我說我知道誰是殺害柳家五十口人的兇手。”棗紅馬的語氣十分暴躁不耐煩,“這裡的人都是聾子,新來了一個人也是聾子嗎?我難道吐詞不清?我又不是大舌頭!”
蘭惟祯吓到了,他大跳着後退了一步,正想奪路而逃,就和林墟撞了個滿懷。
“它它它!”他指着那棗紅馬,滿腹驚恐言語破碎,“我我我!”
“郎君怎麼了?”驿丞官從林墟身後探出頭來,“郎君是覺得那匹棗紅馬吵鬧嗎?它最近的确十分躁動,每日裡唏律律唏律律沒完沒了,若是驚到郎君了,還請郎君見諒。”
“聽不懂馬說話就說馬在吵鬧!還講不講道理了!”棗紅馬語氣更暴躁了,它打了個響鼻,狠狠踢了下圍欄。
“郎君就選旁邊這匹黃骠馬,性格穩重,也不會太高,上下都方便。”驿丞官安撫地拍了拍棗紅馬的嘴巴,然後指向了旁邊一匹安安靜靜的黃骠馬。
蘭惟祯深吸一口氣,正打算摸一摸旁邊那黃骠馬,棗紅馬再次開口了。
“選我選我!我知道你聽懂我說話了!你滿臉都寫着你聽懂我說話了!選我選我!”棗紅馬吵鬧着踢着欄杆,“你旁邊的人都不是真的人,你肯定能聽到我說話!”
???
不是真的人???
蘭惟祯下意識看了看驿丞官,又看向了正扶着自己的林墟。
二選一,他肯定選林墟。
但現在的問題似乎不是是不是人的問題……
而是,怎麼馬會說話啊!!!
這時,林墟淡定伸手拍了拍那棗紅馬的脖子,看向了蘭惟祯:“我覺得棗紅和黃骠這兩匹都不錯,我們就訂這兩匹吧?”
蘭惟祯有些恍惚,怎麼感覺此時此刻馬廄中就隻有他一個人不正常聽到了馬說話?
驿丞官笑着道:“那我就記下來,免得到時候被别人借走了。這兩匹都是千裡馬,郎君騎着千裡馬去考試,一定能得遇伯樂,鵬程萬裡!”
蘭惟祯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那就借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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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驿館,站在熱辣的陽光下,蘭惟祯感覺自己還有些頭昏腦漲。
林墟關切地扶着他到旁邊的茶棚裡面坐下了。
“怎麼臉色這麼不好?可是被裡面腌臜氣味給熏到了?”林墟叫了一壺涼茶,親自給他倒了一杯,“下午就别去柳家了,回客棧休息吧!”
蘭惟祯握着杯子,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馬說話,可叫他承認自己出現幻覺,他又心有不甘,他明明正常得很,怎麼就有幻覺了?
那馬說自己身邊的人不是真的人,那林墟就不是真的人?
鬼使神差一般,他擡頭看向了林墟,問:“你不是人?”
林墟歪了歪頭也沒惱,竟然就真的點了點頭:“馬真的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