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蜿蜒,黑夜中,斑駁的火光在陰暗的密林裡左右移動,匆忙之中,根本沒人顧得上多出的這兩個披着青雲流裳的鬼。
最後,所有人都停在了攬月泉那斷崖下。
衆人正對着一扇兩人高的紅木大門,大門已經敞開,裡面漆黑一片,時有打鬥聲傳出。
秦橦在數米外的大樹下停住腳步,這裡,原先是沒有門的。
他随手拉住一個就要進門的年輕弟子,問:“師兄,這裡面是什麼?”
年輕弟子一把甩開他,厲聲喝問:“新來的?快回去!新來的跟過來做什麼。”
“我聽到聲音,擔心。”
“入學試怎麼過的?”另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依舊是不悅,“裡面是朱厭,入學十年内的弟子不準靠近淩寒峰不知道嗎!”
“朱厭?”
秦橦皺眉:“是妖。”
身邊兩位“師兄”對他撂下回主殿的吩咐後,便齊齊沖向山洞。
“不,是兇獸。”
曜靈走近:“人面猴身,好鬥,喜鮮血,看裡面的架勢,估計年齡得有個五千多年了。”
“與你相比呢?”
曜靈訝異:“如此看不起我?”
“我進去看看。”
“喂。”曜靈一把拉住他,說:“湘江、柯文還有些仙玄舊人肯定已經在裡面了,你進去定然會被發現。”
“無妨了。”
仙玄以斬妖滅鬼為己任,但不知道為什麼,世間的妖少得可憐,多年的收鬼經驗,反倒讓仙玄人對收妖一事不那麼精通。
可這他媽現在居然蹦出來個五千多年的朱厭?
天爺?他是吃什麼長大的?
瞧這樣子,還是特地給它在淩寒峰砸了個洞封印的。
都不用想,當初封印肯定折了一大波仙玄弟子,不然怎麼會十年内的新弟子連淩寒峰都不許靠近的狗屁規矩。
修煉十年的仙玄弟子,三人組個隊都能去打元冥鬼了。
秦橦雙拳緊握。
當年因為鬼帝與萬妖王,仙玄損傷慘重,他不僅沒有保護好林作,幕央還為救他而死,竹嶼也被他拖累成垂暮。
若非如此,一個朱厭又怎麼會隻是被封印呢?
以仙玄曾經的實力,這畜生應該原地去死。
門口,秦橦頓了頓腳步,背對着曜靈,聲音幽重卻韌如堅磐,一字一句說道:
“曜靈,仙玄道規中,并沒有哪一條說不準門下弟子死後去鬼域修煉,況且你說,鬼域本是魂安之處。”
“我秦橦,從未有過濫殺,自問無愧,更沒有什麼畏懼的。”
*** *** ***
山洞陰暗潮濕,直通地下,兩側每隔十米燭火搖曳,朱厭的暴動引起了山洞中不少小東西的恐慌,蜘蛛耗子什麼的都沿着山洞往外跑。
秦橦沖進地洞時,正巧是朱厭化為原型之時。
遠遠的,隻瞧見被柯文等人團團圍住的精瘦男子突然衣裳爆裂,長成四五米高的大物,手臂有成年男人軀幹般粗壯,灰白色的皮毛覆蓋住除了臉部之外的所有地方。
朱厭手腕腳踝上的玄鐵鎖鍊是死物,沒有靈性,不會自如放大,在這兇獸膨脹的過程中崩的四分五裂,柯文與身邊幾位年輕弟子沒有防備,被鎖鍊碎塊狠狠掃到了石壁上。
秦橦隽眉緊蹙,步伐加快,腦海中突然傳來曜靈低沉又帶着些許嚣張的聲音:“盡管放手去打,我一直在你身後。”
聞此入密傳音,秦橦的緊繃的心稍許松下,腳步不停的往前沖去。
山洞中,朱厭狂怒地嘶吼,他皮糙肉厚體型巨大,山洞終究相對窄小施展不開,柯文幾人在貼身近戰中并沒有讨到什麼好處。
數米之外,湘江飛身撫琴,琴聲淩厲,化為利刃,弦弦琴刃在朱厭粗厚的皮肉上,劃開幾道口子。
朱厭生性殘暴,此刻近處是亂舞的長劍,遠處還有琴刃威逼,這兇獸紅了眼,一聲震怒,揮翻身邊幾個礙眼的仙玄人,便大步沖向湘江。
湘江琴聲不停。
七振琴彈到關鍵時刻,琴刃愈發鋒利,在朱厭堅硬的皮毛中撕開道兩尺長的口子。
最後兩下,琴音最後兩下!
朱厭高揚的臂膀揮舞落下,近在咫尺就要扇飛湘江,電光火石間,秦橦瞬移飛身至湘江跟前,抱着他幾個旋轉繞到了安全之地。
閃避之間,琴刃偏差,從朱厭肩膀處堪堪劃過,撕開一層皮,濺起半牆鮮血,卻未傷及要害。
“這麼壯的畜生,誰想到的昏招,居然隻用個破鐵鍊鎖住。”
放下湘江後,秦橦怒瞪兇獸,罵罵咧咧。
聞聲,湘江緊緊扣在琴弦上的指尖發白。
“橦,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