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的一道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宋婉身形僵硬地偏身看過去,隻看見梁恒一張慘白的俊臉。
半個時辰後,梁恒“斯哈斯哈”地捂着胸口,淺皺着眉頭,“就不能輕點嗎?”
宋婉不語,隻一味将外衣撕成條将梁恒傷處系緊,“少說點話,好生養着。”
最後再打了個結,宋婉吃完最後一個野漿果,說:“休息一下,然後去找阿竹。”
聽見阿竹這個名字從宋婉口中說出,梁恒悶哼一聲。
二人稍作休整,也不敢耽擱,滅了火後就順着溪流下去。
沿路都是茂盛的灌叢雜草,宋婉和梁恒各拿了根樹枝劈開一條路,兩人莫名沉默着,一時間誰也沒開口。
梁恒受了傷,慢慢地走在後面,開口問:“你沒哪裡受傷嗎?”
宋婉:“不重。”
言下之意就還是受了一些傷,但遠遠比不上梁恒斷骨的痛。
“···哦,”梁恒平日的油嘴滑舌被宋婉冷冰冰的兩個字鎮住了,他也知道自己對比這兩人貌似是有些廢物了,一時間隻幹巴巴在後面綴了一句:“那找到他們後,你多多休息。”
這話剛說完,宋婉奇怪地看了梁恒一眼:“嗯。”
她覺得梁恒應該是腦子也跌壞了,現在這個情況怎麼看也是他自己應該多多休息。
夏日山間蚊蟲蟻蛇太多,宋婉一路摘了驅蟲蛇的藥草,在掌心揉碎,将裸露的皮膚上都塗了汁液。因為梁恒動作不便,她便代之。
塗到梁恒露出的脖頸時,這人霎時躲了一下,宋婉手下一空,汁水順着她的掌心滑到前臂。
她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梁恒的肩,“躲什麼?”
梁恒舒了口氣,像是在做什麼心理準備,他視死如歸般把頭發一撩,将脖子送出去,嘟囔道:“···你快點,我怕癢。”
慣的你,還矜貴起來了。
宋婉一手按住梁恒溫熱的後頸,一手随意塗抹了幾下,還沒等梁恒反應過來,就即刻松了手。
她放下踮起的腳尖,随意理了理衣裙,“好了,前面有個村子,我們過去瞧瞧。”
梁恒後知後覺地輕抖了一下,掩人耳目般捂着發燙的後頸直起腰來,“噢。”
半路上,宋婉看了梁恒一眼,心裡覺得有點發毛,這人今天莫名有點乖,不會真是掉下山崖撞了腦袋吧?還是裝了一肚子壞水?
可那山也不高啊,這人這幾日相處下來也還行。
算了,活着就行。
宋婉看開,揉了揉餓癟的肚子,大步走向炊煙寥寥的村莊。
村口栽着兩顆碗口粗的槐樹,樹下幾個垂髫小兒用樹枝在地上比劃,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說什麼。
直到有人遠遠看見了宋婉,活潑好動的小孩子也不怕生人,她披着毛絨絨的頭發,月盤般的臉上滿是好奇:“你是誰?從哪裡來的?”
宋婉指了指這個村子靠着的山,說:“我們是從山上來的。”
女娃娃聽完,繞着宋婉轉圈圈:“咦?你是靈山派的嗎?”
宋婉不答反笑,隻見女娃娃突然向她的夥伴們喊道:“你們快來,這有兩個靈山派的仙人!”
他們這般樂呵,一下引來了一個剛回村的莊稼漢。
他上前趕走那些吵吵嚷嚷讓宋婉和梁恒變法術的孩子們,“去去去,有你們小孩子什麼事!回家吃飯去!”
待小孩們走了之後,他冷臉看了眼宋婉:“你們是從山上下來的?”
“正是。”
“你們真是靈山派的人?”
他這句話說完,宋婉轉頭與梁恒對視,梁恒心領神會,他巧妙地避開這問題,隻說:“我們下山來找人。”
這話說的妙,如果不是山上門派的人,誰會專門下山來找人,但你說宋婉一行人是靈山派的,他們可沒說自己是。
莊稼漢扛着鋤頭,指了條路:“兩位跟我來吧。”
宋婉帶着梁恒跟了上去,走到一稍顯荒涼的草屋前,門口站了位白發蒼蒼的短褐老頭。
老頭子眼睛有些看不清,等到宋婉走近了,才問:“猛哥兒,這兩位是?”
“裡正,他們是靈山派的仙人,是下山來找人。”
老頭子聽完,愣住:“兩位仙人來我們小村子找人?莫不是那位···”
他這話說的沉緩,宋婉心中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的衣袖被身旁的人輕輕拉住,梁恒垂眼看着宋婉,神色自若。
宋婉感覺到那一點重量,方才因為緊張而懸起的心短暫落了地,她靜神回:“裡正先帶我們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