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娟低頭看一眼手機,屏幕中她對着鏡頭笑得很燦爛,小白崇遠蹲在地上擺弄手裡的玩具,神情專注。
“小學有一個遊戲室,小孩子們挑自己喜歡的玩具玩,有一次新轉來一個小朋友,隻有小遠把喜歡的玩具讓給她,自己去拿角落裡沒有人要的舊木雕雞。”鄭娟說,“木雕雞實在是太老舊,脖子都摔斷了,小遠不吃不喝修了一天才修好。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兒子既有愛心又有耐心,是個非常非常出色的人。”
鄭娟不舍地盯着手機,王日晴再三催促她才一層一層打開保溫盒,保溫盒最下層沒有飯菜,而取而代之的是滿滿一盒黃栀子。
鄭娟臉色一變,家裡那位白崇遠知道她對兒子過敏之事起疑了,他現在是不是已經猜到她确信兒子已死,甚至在聯合其它人對付他。
鄭娟說:“我覺得,他不是我兒子。”
“?”
鄭娟盯着王日晴的眼睛,“我兒子白崇遠死了,一個别的什麼東西剝下他的臉皮僞裝成白崇遠,替代他繼續生活。”
鄭娟說這話的時候,後背仿佛被抽走骨頭,上半身幾乎癱軟在靠椅裡,額前頭發随意地撥到臉側,不見本分往日的整潔精緻。她整張臉面無表情,眸子裡是承載不住的悲傷。
“婆婆,我語文好像不太好,每個字我都認識,連在一起卻半點兒都聽不懂。”
“那我說得更明白一些,家裡那個跟你相親、結婚、度蜜月、回門的男人不是我兒子白崇遠,我兒子白崇遠死了,我已經見過兒子的屍體。”
王日晴腦子有一些懵,“他不是白崇遠是誰,那、我嫁給誰了。”
“誰知道呢,誰知道家裡那位是個什麼東西。”鄭娟搖了搖頭,擡手揉了揉眉心,“你嫁的不是我兒子,我也不是你婆婆,以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你走吧,離開醫院,離開這個省,回去你來時的地方,重新找個人嫁。”
王日晴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的醫院,站在醫院門口整個人還在發懵。
認知常識告訴她鄭娟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扯淡,可是自從跟白崇遠結婚後,所經曆的每一件事都不能用常理來解釋。她本能地認為,鄭娟說得極有可能是真的。
那問題來了,她嫁了個什麼東西。
“王日晴。”
有人突然出聲叫她名字,王日晴吓了一跳,擡頭一看,是白三叔。
白三叔站在馬路另一邊對着她微笑,那笑假得很。他穿着寬松T恤,頸項部分纏着的紗布有些松。
白三叔來醫院換藥,叫她做什麼。
王日晴沒打算搭理白三叔,白三叔又叫了一次她名字,“王日晴。”
“幹什麼。”
“你今年八月二十日結婚,嫁給一個叫白崇遠的人。你知不知道,你嫁的那位根本就不是白崇遠,真正的白崇遠早就被人害死,那位剝了白崇遠的臉皮,冒充白崇遠,妄圖能混迹在正常人中一同生活。”
又來了,又是這種話。
王日晴張口就想罵回去,讓白三叔别滿嘴跑火車胡言亂語,可是一對上白三叔的眼睛,她腦子裡就浮現起鄭娟那張臉。
沒有一個母親會認錯自己兒子,更沒有一個母親會咒親生兒子死。鄭娟說的是真話,白三叔也沒胡言亂語。
王日晴說,“你大老遠跑過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接下來是不是準備看我痛哭流涕懊悔被騙婚,然後不由分說拉着白崇遠去辦離婚手續,從新婚妻子變成二婚貨物?那你就錯了,白崇遠把他所有資産都放在我名下,一旦離婚我就是個小富婆,往後日子過得不知道會有多好。”
白三叔臉上隻差用筆寫五個大字“誰管你這些”。
“王日晴,你名義上是白崇遠的妻子,卻不知廉恥地跟一個髒物成親,不知道被他占了多少次身子。你這種不幹淨的女人,根本不配做白崇遠的妻子。”
“其實不瞞你說,我确實有在考慮離婚。”
“離了婚又有什麼用,你已經是贓物的人,裡裡外外的都充斥着他那難聞的氣味。”白三叔鼻頭皺了皺,就算隔了一條街,贓物的氣息依舊令人心驚。“王日晴,我要你死。”
“你幹什麼咒我。”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你是閻王?”
“你不要亂聯想。”白三叔一錯不錯地盯着王日晴的眼睛,眉眼彎出更大的弧度,他看起來在笑,可這笑十分滲人,“王日晴,今天晚上三更雞叫響起時,你就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