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橫濱。
一番周折後,他們向着[N]所說的研究所駛去。
從市區逐漸進入郊區,沿着山路盤曲而上。
然後沒了路,不得不下車徒步行走。
天幕昏暝,黃昏彌散,他們邁過山野,穿行于荒林。
樹林的潮濕滲透蒼藍晚光,蟲鳥寂寂低鳴。
直到,入目一座廢棄的倉庫,坐标顯示抵達了地址。
通過植物的感知,霧島栗月發現,倉庫下是規模驚人的地下設施,至少,在根系能夠探知的幾十米深處,全是盤踞于此的龐然巨物之地盤。
一片巨大不見底,黑洞洞的空無,除了牆,他無法感知更多了。
而後他們進入倉庫,經過掃描,開啟機關,地面向下沉了下去。
下沉了好一會兒,然後,巨大空曠的黑暗空間映入眼簾。
這應是此處軍事設施的一段入口,四面望去,都是遙遠、冰冷的水泥牆,連頂部都離得很遠,光也很少,到處都空蕩蕩的,像飄着黑暗幻化的迷霧。
沒有人,他們隻能向着光亮走去,沿着稀疏的燈光,仿佛在巨人的隧道裡穿行。
又是良久,行至隧道盡頭,才終于見到了人影,那兒是一座崗哨亭。
在崗衛兵的指示下,三人一機被要求交出了身上的限制物品,然後進行抽血檢查。
針頭紮進小臂時,霧島栗月忽然感到了一種強烈的怪異,一種阻尼感,與其說是血在向外流,不如說,有什麼東西被注入了血管。
與傳統針筒不同,無需人工抽推,這裡采用的是氣壓密閉原理的采集裝置,當然,也可以是注射裝置,隻需要輕輕一紮,壓差在瞬間就可以完成采集或注射。
但...
曾經每一天都會重複數次的流程,注射與抽取間微妙的不同,足以被感知,被記憶,然後,被分辨。
那根本不是什麼抽血檢查,而是,趁機向他們體内注射了藥物。
糟了,是什麼藥?
意識到這一點的一瞬間,霧島栗月不動聲色地分辨,準備想辦法示警。
然而,身體沒有任何異常反應,是他想多了嗎?
但,怎麼可能。
無數次昏昏沉沉間,用以計量時間的指标,藥物不歇的漫長間隙裡,唯一觸及,可分辨晝夜的感官,怎麼可能弄錯。
他轉頭去看另幾人的反應。
中也一言不發,面無表情。
而白濑,盡管大呼小叫着疼痛,看起來卻也似乎沒什麼異常。
應該是緩釋性藥物吧,果然是陷阱...嗎?
至于亞當,針頭根本紮不透機器人的皮膚,隻引來一群守衛,手忙腳亂地想要按住機器人。
最終,在警備總部的特别許可下,機器人免除了采血,他們被批準進入設施深處。
*
在警衛的帶領下,他們進入了一條長長的走廊,拐來拐去,沒有任何标識,隻有一扇扇寫着數字的完全相同的門,以及一條條相差無幾的岔道。
鏡像般的走廊,如一座巨大的迷宮。
警衛在前面走着,端着槍,很嚴肅。
于是幾人也沒了交談,隻有沉默的腳步聲,空曠回響。
佯作害怕的樣子,霧島栗月悄悄上前,抓住了亞當的手臂,
他在機器人手臂内側開始寫字:[采血流程有問題,中也沒有藥物抗性,是陷阱。]
*
之後,穿過迷宮一般的走廊後,他們終于到達了研究所的核心區,見到了[N]。
那是一個相貌普通的男人。
年紀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穿着研究員的白大褂,和大廳中許多來來往往的研究員一樣,眉眼間帶着點倦色,沒有太大的差别。
[N]的态度可以說得上是和藹了。
因為要展示給中也看的東西在更下層,便領着他們,一邊走,一邊向他們講解了起來,——關于[荒霸吐],也就是特異點實驗的由來。
特異點的是由異能力互相幹涉、造成矛盾而形成的特殊現象。
但其中,也有特别的例子,被稱為[自我矛盾型異能力者]。
——比如當擁有[增強異能]的異能力者對自己發動了異能,能量的奇點就會如開環反饋一樣,無限增強下去,最終打破輸出極限,形成一個高能高質、超越物理規則的能量場。
從古至今,這樣的人很稀少,卻也并非沒有,古代的許多神明、惡魔、天災...大多是此類異能力者被自身[特異能量場]吞噬時,發生的異象。
其極度危險,但對于這樣巨大的能量,為了尋找利用它的方法,人們仍開啟了對特異點的研究。
最終,法國率先出了成果,其最終産物就是魏爾倫。
而[荒霸吐]計劃,也是這樣的東西。
至于具體是怎麼實施的呢,辦法聽起來很奇怪,但是,卻成功了。
首先,擁有異能力的隻有人類,沒有植物、沒有動物,因此推斷異能力的使用需要[精神],或者說,隻有完備意識與認知的個體,才能對其進行操控。
抽象一點,就是需要[靈魂]、[心靈]之類的東西。
然而,人類的肉.體無法承載特異點的質量,于是,為了研究這個,程序員編寫出了擁有人格的代碼程式,再為其匹配相應高強度的人造軀體,就是現在的[荒霸吐]了。
原來,中也是個AI兼核武器啊。
霧島栗月恍然大悟。
不過中原中也卻顯然心情複雜:“直說吧,我就是那個[荒霸吐]實驗的産物對吧。”
[N]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亞當上前一步,制住了[N]。
因為之前懷疑所有人都中了藥物,所以霧島栗月和亞當達成了一緻,緊盯[N],一旦有什麼異常就抓住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