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荒霸吐,中也的異能力嗎?
中也在那邊啊,好像也是費佳在的方向,沒關系嗎?
太宰先生應該也往那邊去了..所以,
沒問題吧...
失去力氣,霧島栗月躺在地上,看着,無意識地走神,
這就是繪裡說過的,[躺平成鹹魚]了吧,哈...
心跳越來越慢,悶得像是黑霧回音,
而某種光暈,漂浮着,閃在眼前,閃在他腦子裡。
眼皮沉重,天地是一條狹縫,但光卻漂浮着,穿過眼皮,在那兒,緩落輕盈。
下雪了嗎?
他用力向上望去,然後,在陷入黑暗的最後一秒,看見自己的異能力體:
彌漫天際的孢子霧如煙如雪,像光,
一團看不清輪廓的菌團,遮蔽所有,像巨大的雲,小山般的水母,懸停在空中,毛絨絨的,垂下絲絲縷縷的菌絲,搭在樓宇間,
每一縷都比巨木更粗壯,掃過好幾棟樓,上下漂浮,
詭谲,也美麗夢幻,
巨大的它,就那樣自由輕盈無依地在那兒,拖着長長的尾巴,随湧動,灑落雪一般晶瑩簌簌光點。
也許是幻覺,也許是真實,白雪落入幽潭綠眸中。
少年阖上了眼。
......
安靜。
寂靜。
死寂。
原來,死是一件如此靜默的事啊。
随着異能力脫離,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那些曾無時無刻不上湧的信号分子,時刻萦繞腦中的情緒,也都随之消失了。
像是失去觸碰世界的器官,什麼也感覺不到,什麼也無法察覺。
隔了一層膜,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孤獨。
如果,早一點發現就好了。
那時候,兩個月前,繪裡打來電話的時候,語氣中的異常...
好後來,他才意識到,是自己送去的那個書包被别人弄壞了,而[無法和同學好好相處]的繪裡才因此受到了孤兒院的處罰。
如果,自己早一點發現就好了...
如果自己再謹慎一點,不讓繪裡知道真正的密碼,...對方就不會登錄暗網。
如果,自己一開始就和費奧多爾離開...如果自己能讓港.黑早一點來...如果,自己提前告訴繪裡費奧多爾的異能力...如果他能夠預料...如果他的籌碼再多一點...如果他能夠破局...
如果,他能告訴繪裡...
有那麼多的如果,那麼多的假象,然而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有栖川繪裡死去了,而在下一分鐘,下一秒,霧島栗月也同樣要死去。
從此以後,再不會有人記得他們。
再不會有人記得那個女孩,那說話溫溫柔柔,卻在發夾上粘了刀的女孩。
想到這兒,忽有某種近乎龐然的情緒湧上心頭,像深海,将他淹沒。
是這樣啊。
他的異能力已經脫離,所以,這是悲傷。
[我是膽小鬼,是寄生蟲,要依附别人才能生存下去。]
[渴望親情,渴望家人,渴望依附他人的安逸生活,是我懦弱,我自私且貪婪,所以,我被放棄了...]
也許,這是有栖川繪裡未曾說出口的話。
但,不是那樣的,他知道。
繪裡并不懦弱,更談不上自私或貪婪,她溫柔,且勇敢。
也許有一天,心中的憎恨會帶來災難,但在那以前,那個女孩一直為内心的憎恨而痛苦着,不斷對抗那些負面情緒,對抗自我,也一直忍受、包容着這個世界。
她承認那些惡,卻從不曾停下腳步,不斷拾取希望,最終溫柔選擇了守護。
[要足夠堅強,強大到可以被依賴,可以成為支撐...我想要成為那樣的存在,我将栗月視作家人,我想要成為栗月的家人。]
[我要保護栗月,為此,什麼不利我都可以忍受,什麼情況我都可以面對,是命運..抑或不是...随便了,但是,絕對,不會再逃避了。]
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會随死亡被遺忘。
原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一直都沒能好好去聽那個女孩想要說的話。
然後,那些話就再沒了說出口的機會。
而他還忘了說什麼呢?
他不知道,卻蓦地想起面對費奧多爾時,女孩擋在他身前,瘦弱卻挺拔的背影。
一如很早以前,他剛被帶回[羊],繪裡攔在他面前,叉腰罵走那些搶他食物的小孩。
想起對方用來罵人的、剛學不久的蹩腳粗話,
哈...
霧島栗月幾乎想要笑一下,但是,他沒有。
這些記憶終将消失,随着他的死亡,變成虛無。
女孩的那些勇氣、掙紮、幻想...未盡的話語、美好的祝福、在遙遠未來相見的願望,都将從此被遺忘。
也不會再有人知道,她曾那麼努力保護一個人,曾從費奧多爾的操控中蘇醒,曾奇迹般打破命運,曾是,破局之人。
第一次,霧島栗月忽然意識到了,人的死亡到底是怎樣的東西。
人的死亡就是這樣的東西。
死亡就是這樣殘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