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橫濱。
黑手黨是名副其實的早八人,甚至早七。
天才剛亮,霧島栗月便被織田作叫了起來,
屋子靜悄悄的,籠在灰藍的氤氲中,孩子們還睡得很熟,于是他們都輕手輕腳的,下樓、洗臉、刷牙,
一次性用具的牙膏是薄荷味兒的,沖得驚人,一下子就清醒了,洗漱完,又喝了好幾口水,那股冰冰涼的味道仍留在腦子裡,
皺着臉,走出屋子,空氣是青草與新釀櫻桃酒的味道,
街道才剛剛蘇醒,有人慢跑着穿過街巷。
這裡離港.黑有些遠,接過遞來的面包,霧島栗月有幸坐上了織田作的小電驢。
青年載着少年,像懶洋洋的大貓帶着小貓,駛離了屋巷,出發。
老街很熱鬧,小吃攤出攤得早,排隊到了路中央,車道便有些窄了,錯車、讓行...電瓶車走走停停的,兩個人挂着相似的、沒睡醒似的困倦,
耷拉着眉毛,駛過海灣,慢悠悠到了港.黑樓下,跟一衆精英的畫風格外不同,
“那我先過去了哈,”揮了揮手,霧島栗月下車,朝織田作拜拜,向正門走去,
部門不同,路線也并不相同,織田作之助應了一聲,繼續不緊不慢開着小電驢去停車,
腦中卻回想着殘存的畫面,
灰雲吞沒曦光,小小的少年,走向高樓。
道路、噴泉、灌木叢...四野皆隐于厚重,唯高樓聳立在那兒,在道路的盡頭,
披着刀光淩厲的玻璃外牆,亮着熾白燈光,于昏天下,凝固、靜潛、如一頭蟄伏的黑色默獸。
而少年呢,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纖瘦、單薄、邁入其中,
不用看也能猜到,對方的神情,
大概還是那副沒什麼精神又有點呆、帶點無所謂的模樣。
如此地不相稱,
像趕着上早課的中學生誤入什麼十八X工作場所,
但,說起來,這個叫做霧島栗月的少年,也的确隻是國三的年紀啊。
莫名地,一股老父親般的心态湧上來,織田作之助忽然就惆怅了。
另一邊,電梯裡,
在一衆乘電梯的人中,一張相協卻沒什麼表情的臉,少年正對着電梯反光的金屬表面,整理頭發和衣服。
把翹起的呆毛壓下來,把歪掉的領繩系好...鏡面般的倒影中,綠瞳清透,于淺層反着光,有些冷淡,
但事實上,那不過是褪.去疏離後,習慣一切日常生活的平常罷了。
*
到了辦公室,霧島栗月打開電腦,開始梳理之前的情報。
就像太宰治說的那樣,這家全名[豐本商貿運輸]的公司的确存在異常。
[十個運輸公司九個是走私團夥],對橫濱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這種事,港.黑旗下就同樣有個不知什麼時候注冊的[港口運輸公司]的殼子。
但他們這次盯上的目标,也就是這家叫做[豐本商貿運輸]的走私公司,卻是真正的深藏不漏:
用以遮掩的挂名公司竟能追溯到十年前,并且,不止在橫濱,其他城市同樣有其勢力分布;有機會也有實力,卻一直謹慎控制着擴張速度...
不知其背後隐藏了什麼。
霧島栗月對此進行了複盤和再一次調查,發現對方的資金流中,始終存在一筆固定交易,——盡管他至今也不明白太宰治是怎麼第一時間從這一團亂麻中準确找到線頭的,
但,有了線頭便不難意識到,
恒定每三個月一次的頻率,來源是同一個無法查詢的高級加密賬戶...每逢這筆交易前,豐本公司就會有意無意減少其他活動,以确保交易順利完成。
而能使其如此謹慎守密的,多半便是支撐他們在橫濱紛争中存續至今的某種依仗了吧。
——當然,現在也成為了,港.黑、太宰先生即将探查的東西。
理完了情報,霧島栗月喪喪歎氣,
果然,黑手黨的工作還真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