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橫濱。
時間回溯至黃昏,逢魔時刻。
——[因為雨傘濕度和鞋褲的幹燥程度不符,所以昨晚安吾為僞造不在場證明而說了謊。]
将這一推斷告訴織田作後,太宰治便與其分别,回到港.黑。
他先去情報部要了MIMIC相關的情報:[一個受英國時鐘塔追捕的外國異能犯罪組織...首領有着強大的異能力,率領一批久經沙場的部下...]
然後,在向森鷗外彙報的過程中,得到了[建立應對MIMIC的戰略,負責前線指揮,]的命令。
原本對他而言,這與日常工作并無不同,是[能夠在三秒内想出數百種方案]的低難度模式,但...
黑發青年微微斂眸,他看向前方,目光無意識劃過桌面,
電腦、筆、盆栽...似有什麼微妙的不同,有什麼異常,隐匿其中。
他一邊行雲流水地安排工作、布局設伏,一邊在腦中回想昨天和安吾的聚會,以及更早的,一些蛛絲馬迹。
與此同時,更多信息也彙總而來,
——[海邊受襲擊的武器保管庫密碼屬于坂口安吾。]
安吾向MIMIC洩露了密碼,是被收買了,或其本就是MIMIC的人?昨晚不惜說謊也要掩蓋的就是這個嗎?
稍一思索,太宰治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且不說坂口安吾沒有足夠的動機,若對方真的倒向MIMIC,港.黑受到的損失必不會隻此而已,
所以,是安吾在與MIMIC的接觸中受制于人...間諜嗎?
不過,未免太巧了。
若有誰在推波助瀾的話,——招眼的澱切集團、深藏不漏的異能特務科、還有...
思緒穿連成線,就像海鳥總能嗅到風雨的氣息,對這些,他同樣有着天賦般敏銳的感知,足以在一切波瀾将起時,捕捉最微末的異常。
拿出手機,按下霧島栗月的電話,
平穩恒定的呼聲後,傳來了[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的忙音。
鸢眸眯了眯,若有所思。
*
夜深,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撬開了門鎖,熟門熟路邁入室内。
窗簾敞開着,借透入的微光,輕易便能看清室内的全貌。
沙發、茶幾、半掩的通向卧室的門...
太宰治走過去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床是空的。
屋内并沒有人。
然而就在他準備離開時,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玄關懸櫃下,放着霧島栗月換下的皮鞋。
于是,太宰治轉而推開了浴室的門。
浴室是有窗的,霧棱般磨砂玻璃嵌在牆上,靠在浴缸的一側,
浴缸也不大,蓄着水,光照進來,直直投入一池搖曳碧水中。
但今晚月色很微弱,
柔軟又朦胧,充盈在小小的空間裡,比輕紗更薄,是一抹薄透的、令人難以察覺的淡青餘洇。
水波的波光,漾在潔白瓷磚上,像泡沫撕裂的邊緣,并不規則,
而水下,灰發少年赤身蜷躺在浴缸裡,閉着眼,
太宰治第一反應是霧島栗月這笨比泡澡溺水了,但仔細一看,便能發現,雖然少年整個人都沒在水中,胸膛卻緩慢起伏着。
啧,仗着異能力睡在水裡,花樣很多嘛。
盡管内心吐槽,靠近的腳步卻是小心翼翼的,
他猶疑地走近,仿佛怕驚擾了什麼般放輕了呼吸。
半蹲下身子,看向水中之人。
不知模拟了什麼水生植物的習性,少年睡得很香,像水草一樣自在呼吸着,銀灰發絲随着水搖曳,張牙舞爪的,時不時冒出幾個氣泡來。
是在做夢嗎?
太宰治莫名有些羨慕,新生的心情有如四月嫩葉般苦澀又甘甜。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手,碰觸水面。
液表張力輕如薄膜,水的波動卻順着掌心傳來,漫過最細小的紋路,以與少年呼吸一緻的頻率,緩慢、恬靜、起伏。
知覺仿佛被無限放大,好似能在一池冰涼中,捕捉那最細微的一縷溫熱,
隔着厚厚水層,想象,碰觸皮膚,撫過對方臉上軟軟細小的絨毛,酥酥麻麻,好癢,好...
然而,夢中之人卻對此一無所覺。
曲着腿,如嬰兒般沉睡,純淨、安甯,于水的溫柔環抱中,回歸母體。
隻有水波是碧綠的,讓人想起那雙眼睛在陽光下的顔色,——春風吹皺湖水,光斑微漾。
一些念頭浮了上來,像氣泡一樣。
如果,被[異能力無效化]碰觸的話,對方會醒來嗎?
聯想緊接着掠奪思考之餘裕,
——會嗆水嗎,可憐地吐出氣泡,顫抖地弓起身子,驚慌失措,眼淚和唾液混在一起,大口大口地抽吸空氣,眼眶紅潤,嘴唇青白...
會驚訝于他的到來嗎,瞪大眼睛,戒備或茫然,驚魂未定抑或張皇失措,又或許,惱羞成怒地因起床氣而發作起來...
還或許...會,害羞嗎?臉紅耳赤地遮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