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棠帶着人來到清河小院的時候,翠雲就守在房間門口。
大老遠就看見身體虛弱的白錦棠,身後還跟着一位神仙似的公子,心裡也大概有了猜測,這位想必就是那位帝師大人。
翠雲趕緊迎了上去。
“王爺,你終于來了。”
“夫人怎麼樣了?”白錦棠扶住想要行禮的翠雲,目光落在還亮着燭火的房間,眉頭緊鎖,似乎很是着急。
翠雲這才說道:“許是吹了一夜冷風的緣由,前幾日從王爺那裡回來,身體便有些不舒服,這幾日卧病在床,一直不見好。這才想着讓人去請落雨姑娘看看。”
“這幾天就這麼熬着?”
“倒也不是。”翠雲歎息,“找過大夫來看,喝了好幾副藥,沒什麼用,說是心病。”
白錦棠大概明白了。
合着謝灼相見自己,找不到理由,就借着生病的借口,裝模作樣地去請落雨。偌大王府誰不曉得落雨一直照料白錦棠衣食住行,說是找落雨,其實和直接說,想要自己去看他沒什麼區别。
還挺曲折迂回的。
想來也沒什麼大病,都是作的。
白錦棠颔首:“我進去看看他。”
眼中浮出笑意,像是有些羞赧地看着淩若塵,不好意思道,“見笑了。”
淩若塵唇微抿,聲音淡淡地:“無礙。”
翠雲錯開身子,讓白錦棠進去。
淩若塵作勢也要跟進去,卻被翠雲攔在門外。
淩若塵:“嗯?”
翠雲臉上挂着溫婉清秀的笑容,态度十分恭敬:“帝師大人,請留步。夫人得了心病,如今隻想見王爺,說些體己話,您如今進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淩若塵踏進門檻的腳收了回來,隔着屏風,看着房間内暈暈沉沉的光影。
“你是王妃的姐姐?”
翠雲:“民女正是。”
淩若塵輕笑,情緒不明:“所以你這是要趕本座走?”
翠雲連忙道:“民女不敢。”
這好歹是當朝帝師,甯王的老師。
翠雲自然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但淩若塵若是要進去,卻也是不行的。
一邊的落雨有些驚訝。
看不出來啊,翠雲平日裡溫溫柔柔的,如今竟然敢和帝師正面杠。
這可不得了。
落雨連忙咳了幾聲,冷汗淋淋地站了出來,忍着發抖的聲音,故作輕松地笑道:“翠雲姐姐,這天怪冷的,我們不如先請帝師大人進去坐坐?放心,我們不進内室,就在外面等着,不會打擾到王爺和夫人的。”
說着,連忙給翠雲使眼色。
“帝師大人請進,民女為帝師大人奉茶。”翠雲這才讓開,實則後背也是發涼,冷汗幾乎快要浸透衣襟。
心裡覺得自己攤上謝灼這個弟弟,真是倒了大黴。
等黑市的事情結束了,自己必定連夜收拾包袱離開青州,再也不摻和這兩個人之間的破事了。
翠雲在心裡罵了不知道謝灼多少遍。
而淩若塵自進來,就沒再說話,刀削的臉龐本就冰冷,如今再看,竟然還多了些不可言喻地刻薄淩厲,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瑟瑟發抖。
“大人,請用茶。”
是碧螺春,色香味俱全,用的還是今年的新葉。
可縱然是這般好的茶,也緩解不了半點這冷到骨子裡的氣氛,實在是折磨人。
而内室,卻是纏綿悱恻的。
屋子裡的燭火并沒有全部點燃,暈染着淡淡地暖色,以至于有些昏暗,模糊不清之中,竟然有些暧昧。
謝灼正躺在床榻上,帷幔遮掩住他的身形,将整張床榻罩的嚴嚴實實。
腳步聲在寂靜的内室格外清晰,白錦棠并沒有可以控制腳步聲,他就是要讓謝灼知道,自己來了。
可是床上的人,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夫人?”
見無人應答,白錦棠挑眉,手指挑起帷幔的一側,想要将帷幔掀開,結果才露出一條縫,一隻結實有力的大手就順着那條縫,抓住了白錦棠的手腕。
下一秒,那雙大手狠狠一拉,白錦棠不察,跌入了帷幔之中,撲到了帳中人早已蓄謀已久的懷中。
腰肢被謝灼握在掌心,呼吸噴灑在他的頭頂,他聽見謝灼含着笑意的戲谑聲音:
“王爺,怎麼才來,就急着投懷送抱啊。妾身真的好生受寵若驚啊……”
謝灼按着白錦棠的後背,烏黑的發絲也被他全部攏到胳膊上,說不出的滾燙熾熱。
“呵。”白錦棠撐起身子,低頭看向身下的謝灼,将他胡作非為的手按在了床榻上,漂亮的桃花眼眯了眯,聲音低沉悅耳,“這就是你說的病重,我看着怎麼不像是生病,到像是發情。”
“王爺啊王爺,你說你這張嘴生的這樣好看,是怎麼說出如此難聽的話的?”謝灼也不反抗,任由白錦棠壓在自己身上,眼裡的笑意似乎要将白錦棠吞沒。
白錦棠反問:“我說的不對?”
“對,王爺說的對極了,”謝灼呼吸一滞,變得粗重,“所以王爺不打算幫幫我嗎?來都來了。”
“想的倒是美。”白錦棠拍了拍謝灼臉,一臉挑釁。
謝灼十分熟練的抓住了白錦棠的手,然後舔了一口:“真不試試?我會讓王爺舒服的,不讓你疼。”
好沒皮沒臉的家夥。
“不要臉的東西!”
白錦棠毫不留情地甩開謝灼的手,從他的身上下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坐在了床邊的椅子上。
謝灼:“王爺好絕情哦。”
白錦棠淡淡道:“我要是絕情,便不會親自來看你,而是讓人直接将你用草席卷了,丢亂葬崗。”
謝灼:“不行啊,王爺,那裡有鬼,妾身會害怕的。”
白錦棠:“呵,你是覺得我真的不會收拾你嗎?”
謝灼一聽,這還得了,本來還想從床上起來,又躺了回去,他捂着心口,眉頭緊鎖,聲音還帶着顫抖,好生嬌弱道:“王爺,我心口疼的厲害,好像真的病了,難受的不行。”
白錦棠不搭理他,看都不看他整的幺蛾子。
說着,謝灼聲淚俱下:“王爺,我疼的不行,要喊出來了。要不然你還是叫落雨進來給我看看吧,我可能活不長了。”
白錦棠:“……”
淩若塵還在外面呢,如果落雨進來了,淩若塵定然也不會老實待在外面。
這厮是在威脅他啊。
“夫人,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白錦棠皮笑肉不笑道。
“我隻知道,早死晚死都要死,而我想牡丹花下死。”看着白錦棠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似乎想要發作自己,謝灼立馬捂着腦袋道,“王爺,我這得的可是相思病啊!”
“啊,為什麼王爺一生氣,一兇我,我就難受?”
“看來是因為愛的深沉。”
白錦棠蹙眉,終于問出了心裡的那句話:“……你今天發什麼神經?”
聽見這話,謝灼立馬生龍活虎起來,掀開帷幔,坐在床邊,控訴道:“那你今天又去幹什麼了?”
而謝灼也終于看清楚了白錦棠發白的嘴唇,還有那慘白如紙的臉色,忽然就有些惱了。
這才過了多久,白錦棠就把自己又搞成這樣!
他為什麼就不能懂得保護自己,明明身體不好,還要一次一次地拿自己身體開玩笑,做誘餌!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白錦棠最讨厭别人過問自己的事情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别人置喙。
本來就惱的謝灼,聽見這句話,直接嗆了回去:“那我就算病死了,又和你有什麼關系?”
空氣中很快就彌漫了火藥味。
他算是發現了,謝灼總是喜歡問為什麼。
而那些為什麼,偏偏是白錦棠最不想回答的。
太浪費時間,也太浪費感情。
白錦棠:“你不覺得你太好奇了嗎?總想知道為什麼。”
謝灼冷笑:“要不然呢,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待在你的身邊,哪一天被你算計的丢了性命,說不定還在幫你數錢。”
白錦棠笑了出來,可眼裡卻沒有笑意,更沒有反駁。
其意不言而喻。
謝灼:“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個沒有心的。”
這下子真把謝灼氣到了。
眼看着謝灼收斂了嬉皮笑臉,挑開帷幔走了出來,站在自己椅子前,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白錦棠有些不悅:“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做什麼……”謝灼彎腰,一字一頓道,“你竟然問我想做什麼!”
他們離得太近了,謝灼的小腿貼着他的膝蓋,手臂正扶白錦棠身體裡兩側的椅子上,将他圈進在自己的胸膛和椅子之間,這處狹小的空間裡。
謝灼目光灼灼,大有一衆逼問之态:“剿滅黑市,除掉李青山,不惜以身做局,隻為拉攏淩若塵。白錦棠,你的命,是真的不想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