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素便又将岑明二人介紹給了關蕖,關蕖略一欠身,點了點頭道:“我這樣狼狽,倒是叫客人看了笑話。”
岑子佑先前已聽言素說過關何二人與不恕之間的關系,見這老婦哭成這樣,心中本就不忍,現今這事情的當事人又與玉樓有些幹系,更是恻隐之心大動,已決定要幫上一幫。
于是待寒暄客套一番之後,關何二人離開,岑子佑與言素道:“言前輩,你我素不相識,你卻願意在當日伸出援手,實在是萬分感激,我與阿琅已經是欠了前輩一個天大的人情了。”
言素的眉頭緊皺着,看着岑明二人,緩緩搖了搖頭道:“此事非我一人之功,更罔論二位乃是玉樓姑娘與陳醉姑娘的朋友,既然見了,沒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況且,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從小居士和明三姑娘這裡得到些什麼,先師在世時常說,‘施人毋責其報,責其報并所施之心俱非矣。’,便是如此了。”
岑子佑道:“言前輩沒有施恩圖報之心,我卻不能有知恩不報之舉。”
明琅在一旁聽得此言,嘴唇緊抿,低聲對岑子佑道:“受了大恩的是我,阿元,你……”她講到這裡歎了口氣,将岑子佑的手緊緊攥在手裡,顫聲道:“你忘了玉樓先前同你說的嗎?”
岑子佑對着明琅瞧了一眼,瞧見明琅一副緊張自己的模樣,不知為何心中一暖,回握住明琅的手,也低聲道:“我可沒忘,少思少慮,永壽安康。”
明琅眨了眨眼,見岑子佑目下青黑,又見她滿面倦色,心中甚是酸楚:“你不必為了我……”
岑子佑捏了捏明琅的手,堅定地搖了搖頭止住了她的話頭,并對她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
接着岑子佑對言素施了一禮道,“便是我父親在此,想來也絕不許我受恩不報,況且此事不過舉手之勞,并不強求為難。”
“——是以我與阿琅休息了一日之後便又下山,一路向北而行,路上因為我的身子耽擱了幾日,但終于還是在昨天夜裡到了這定昆城中,今日一早便前去尋了霍伯軒霍堂主發下令來。”
那話到這裡,玉樓正伸手把住了岑子佑的手腕,但并未打斷岑明二人,隻是久違地露出了沉郁面色看向岑子佑。
岑子佑叫她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顫,立時止住了話頭。
而一旁的明琅瞧見玉樓的面色,也是話不敢說,隻是将岑子佑摟着,動也不敢動。
屋子裡頭氣氛陰沉,一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明三小姐,一個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芥子居小居士,現下在一個病人面前卻是話都不敢大聲說,兩個人像是鹌鹑似的縮在椅子上,叫斜靠在床上的病美人瞧了一眼,便立時聲音都逐漸小了下去。
但坐在一旁的陳醉卻是瞧不見這室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見她聲音懶洋洋道:“若是這樣,隻消遣人過來說了便是,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這安靜陰沉的氛圍叫陳醉這懶洋洋的聲音突然打破,叫玉樓低低哼了一聲,将手收回,冷笑着瞥了一眼大着膽子看向自己的明琅道:“想來是有些人怕有的人死了,怕得要命,便是叫我惡狠狠罵上一頓都不怕了。”
岑子佑聽見玉樓開口罵人,卻是一笑,反倒舒了一口氣,覺得玉樓這樣說話不留情面比方才一言不發冷冰冰盯着自己看要好多了。
隻聽岑子佑柔弱弱搖了搖頭道:“阿琅關心我,這是其一;可我聽聞你也生了病,又怎麼能不來瞧你?這是其二;其三呢?是我又從霍堂主那裡打聽到了一些事來,也是極為要緊,思來想去,倒不如來親自走這一遭。”
玉樓掀了掀眼皮子,冷聲道:“什麼?”
岑子佑聲音柔弱,但語氣堅定道:“就在你出事後沒幾天,那個名叫艾維克的男人便尋霍堂主幫忙急購了一輛馬車,分了一半護衛,神神秘秘地一路護送,向北出城去了。”
陳醉在一旁懶懶打了個哈欠道:“這有什麼?”
可玉樓一聽到這事,身子便不免一下子坐直,目光沉沉看向岑子佑。
岑子佑道:“這本來是沒什麼的,可那霍堂主卻瞧不小心瞧見一件事來。”
陳醉聽到這裡,終于将原先懶洋洋歪斜着的身子擺正,“看”向岑子佑。
但聽岑子佑繼續道:“那馬車裡坐的是兩個姑娘,一個昏沉沉睡着,好似不會醒一般,便是上車都是叫另一個姑娘托抱上去的,而另一個姑娘卻是蒙着面紗,五感似乎極是敏銳通透,霍堂主隻是無意之間瞧了一眼,便叫那姑娘發現,瞪視回去。”
“而就是這一眼,卻叫霍堂主影響深刻。”
“因為那姑娘和艾維克一樣……”
“都有一雙藍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