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樓惱她說着話無禮，有心想要教訓她，但那佳麥爾不走，她也隻得忍着，等到那條火把長龍走開了有些距離之後，那玉樓便手肘往後一送，就要叫忘懷吃上這一擊。

但不曾想忘懷便是喝了酒，速度也是極快，那玉樓這一擊送出去，竟叫忘懷牢牢防備住，一推一送，便将這力卸了大半，順勢将玉樓撞出自己懷中。

玉樓叫她撞了個踉跄，又想到先前被她戲弄，更是不快，隻是将鞭子從腰後抽出，來了一記橫掃，便劈頭蓋臉往忘懷身上抽去。

那忘懷左手手中還抓着個酒囊，右手卻更快，将身往後一仰的同時，便舉起那把浪蕩客纏住了玉樓的鞭子，随後站起身來，飒然一笑，單手撥開那酒囊的塞子，仰頭又飲一口道：“姐姐對我就不能和善些麼？見了面不是舞刀弄劍，就是抽鞭子拔匕首的，我到底哪裡得罪姐姐了？”

玉樓見那浪蕩客将鞭子纏住，卻是唇邊勾笑，也不理會忘懷說的那些混賬話，隻是将身一轉，左手已伸到腰後抓起匕首，上前要刺。

忘懷見她動手也不惱怒，甚至連還手都無，隻是不斷側身轉動靈活躲避，她身法靈活，腳步看上去平平無奇，可每一步無不暗含精妙，玉樓連刺她數下都不曾中，到了最後反倒将手一擡，便将鞭子收回手中，拿着匕首指着忘懷道：“你同摘星塔有什麼幹系？”

那忘懷叫玉樓一語問中，先是一怔，而後又笑一聲，松松垮垮站在那裡道：“姐姐，你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玉樓聽她不認，眉頭緊蹙道：“你這分明是摘星塔的功夫！”

玉樓憶起當時在青關鎮上的“誰能不喜”酒樓之上，看見那言素躲避那使棍老漢時用的輕身步法，又見得現下忘懷躲避她近身攻擊時用的步法，雖與言素的在細微之處略有不同，但看得出大緻路數卻是與那言素大差不差，再加上先前幾次見面時此人的輕身功夫步法，便更叫玉樓懷疑，是以方才略一試探，便叫玉樓察覺了出來。

忘懷聽得她所言，卻是将手指頭一豎，搖了搖道：“姐姐，如此妄下定論，未免不好。”

接着還不待玉樓反應，忘懷便又屁股往後一坐，将那囊中美酒又飲一口，笑道：“你想知道我師從來曆，為何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好好說話？這樣動手動腳，到底傷了和氣。”

玉樓冷哼一聲，站在那裡不動，語氣雖然淡淡，卻也能聽出話中怒意：“和氣？你同我有什麼和氣？口無遮攔的家夥。”

忘懷見她生氣都沒什麼表情，似乎覺得有趣，隻是支着頭仰頭看向玉樓，，笑嘻嘻道：“姐姐是惱我方才說話無禮？那我現在這裡賠個不是，還請姐姐寬恕則個。”她這一副輕狂浮浪做派，言語之間哪裡有絲毫悔意？玉樓冷冰冰觑她一眼，再不說話。

忘懷卻不怕她，隻将身旁位置拍了拍道：“你站着不累嗎？不若坐下說話？”

玉樓盯着她看，而忘懷也仰起頭回望過去，夜間雖暗，但玉樓依然能分辨輕她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登時心中再有千般怒火，竟也都發不出來了，隻是牢牢盯住忘懷，忽然伸手就要去抓忘懷的面具，隻是她定然不能得逞，手伸到一半，便叫忘懷擒住了腕子。

“姐姐，我說了，這面具是隻有喜歡我，且我也喜歡的人才能摘下來，既然摘了這面具就要負責任，現今瞧來，姐姐還是不大喜歡我的，我替姐姐思來想去，到底還是不摘的好。”

忘懷的話仍舊是帶着笑意，但言詞堅定，不容拒絕，玉樓看她兩眼，終于還是将手縮了回去，坐到忘懷身旁道：“方才戲陪你瞧了，你也該回答我剛才問你的事情了，你是誰？你一路跟着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還有——”

“——還有木亞那件事，對不對？我知道姐姐想問什麼。”忘懷歪着頭看向玉樓，依舊唇邊帶笑，“當然，你現在想問的更多，想問我的來曆，我的師從。”

“還想問我，我到底和摘星塔有什麼幹系，對不對？姐姐？”忘懷這話一出，反将了玉樓一軍，氣得玉樓又冷哼一聲。

忘懷笑着道：“這些問題，回答姐姐也不是不行，但是……”她伸手一推方才另一個動也沒有動過的酒囊，對玉樓道：“不過這天底下自然沒有白做的買賣，姐姐，咱們說好，你喝一口酒，我回答你一個問題，如何？”

玉樓看着那個酒囊沒有動，又從口中呼出一口白氣：“我生平不喜飲酒，飲酒傷身，酒後容易誤事，于人于己有弊無利。”

那忘懷像是早就知道玉樓的性子，又笑一聲，仰頭喝了一口自己酒囊中的酒道：“那咱們換着玩，我喝一口酒，姐姐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不好？”

玉樓哼聲道：“怎麼？你自己騙我下套不成，就要強買強賣嗎？”

忘懷朗笑一聲，似乎是覺得頗為有趣，勾唇輕笑：“姐姐真的不試試嗎？這澄雪釀後勁十足，号稱一囊夜轉白，意思就是夜裡喝完之後再醒，就已經到了大白天了。而且姐姐不是想看我的臉嗎？說不定将我灌醉了，我毫無還手之力，姐姐輕輕一摘我的面具，就能知道我到底長什麼樣子了。”

“真的不來試一試嗎？”

忘懷這最後一聲好像鈎子，輕而易舉就勾住了玉樓那蠢蠢欲動的好奇心，她不動聲色将目光轉向忘懷手中的酒囊，又将目光轉向忘懷藏在面具下的那雙眼睛。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個誘人的提議。

即便玉樓知道面前這個人詭計多端，滿肚子都是壞水，卻還是因為這個提議可恥地心動了。

但到底答不答應，玉樓心中還在猶豫思考，可這忘懷卻已經不給她猶豫的機會，仰頭喝了一口酒，低聲問道。

“姐姐，那我先來了。”

“你方才在木亞那兒問的那個戴紅寶石戒指的人……”

“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