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點點頭道:“貴人事多,隻怕不得輕易得見。”
白璧卻将頭搖了搖道:“不是,若是尋常日子,其深要見老莫羅不是什麼難事,但昨夜城中出了大事,隻怕老莫羅沒空見客了。”
陳醉搖晃鐵杖的動作一停:“昨夜城中出了大事?”
白璧道:“陳五姑娘有所不知,其深今早剛走不久,我便收到了消息。昨夜城主遭刺,雖未傷及性命,但城中現下正四下搜索追擊刺客,老莫羅身兼城南防護緝盜的重任,想來現下正忙得不可開交,沒空見客也是理所因當。”
正說話間,卻蓦得聽見門外腳步聲傳來,而後便有婢子在門外敲了幾下,躬身道:“大夫人,二姑娘回來了。”
白璧道:“快請小姑進來。”
話音剛落不久,便又聽到腳步聲急匆匆響了,行到門前,邁步進來,正是聞月照:“大嫂,我回來了。”
而她身後還跟着兩個,正是顧年雪同玉樓。
陳醉同白璧一道站着,玉樓沒想到陳醉也在這裡,猛地一瞧見,便立時低下頭去,好似不願意見她。可随後玉樓見得聞月照同顧年雪都先後落座,聞月照在上首同白璧一道同坐,顧年雪坐在對面。自己在旁人眼裡同陳醉交好,若是乍一下分開來坐,隻怕是要叫人疑心出了什麼事。故而玉樓心中雖激蕩不已,但面上不顯,一如往常一般同陳醉一道坐了。
陳醉也不說話,隻是對着玉樓的方向略一點頭,而後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兩人氣氛古怪,但餘下三人心中正有旁的事情相商,一時之間也無一人發覺。
“大嫂,消息你收到了不曾?”聞月照将披風解了,交給仆婢,待婢子們奉上茶退下,屋中隻剩五人之時方才開口。
白璧将頭一點道:“你今早出門不久,我便收到了消息。方才正與陳五姑娘說起此事,你便回來了。”
聞月照道:“這消息雖然還未傳出,可城中守備增多,隻怕叫衆人都知道是遲早的事。我今早去見老莫羅,自是撲了個空。”
白璧歎道:“我若是知道你去見那位大人,知道了消息便遣人去同你說一聲了,省得你白跑這一趟。”
聞月照道:“今日這一趟卻也不算白跑,老莫羅雖白日事多,但也答應了過幾日得空了可以同他見上一面,說待得遲些時候遞消息過來,約定見面的時間地點。”說到這裡,便轉頭對着顧年雪同玉樓道:“隻是辛苦兩位陪我白走一趟。”
玉樓與顧年雪又說幾句客套話與閑話,又瞧出聞月照與白璧應當是另有要事相商,便出言告辭,起身要走,既是這樣,聞月照同白璧自是又送三人出門,關起門來談事。
這出來的三人住處不同,順了一段路便各自散開回去,那玉樓與陳醉同住一院,自是同行,可相較于往常不同,陳醉竟不曾主動開口說話,兩個人難得靜默地一道回去。
兩個人行到半路,玉樓發覺竟行到昨日聞雪賦同白雲箋打雪仗的院子廊下,憶起昨日之事,又想到陳醉還在身側,她卻再不能如先前一般坦然對待她,又想到自己現今因着不恕與溫岚之事被大雪拘在這裡,待到來年開春隻怕還有三四個月,還要同陳醉相處,心中更是又苦又澀,又酸又甜,思緒百轉千回,不知不覺竟站住了。
陳醉聽見她腳步聲一頓,正待發問,就猛然聽見孩童嬉笑打鬧的聲響。玉樓也叫這聲音所驚,一下子擡起頭來,卻見院中樹影之間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穿梭奔馳。這兩個人追逐打鬧近了,玉樓這才認出是切斯卡同白雲箋的身影。
那切斯卡本來正笑着,可一下子瞧見玉樓,便立時不動了,模樣頗有些拘謹道了一聲:“陳姑娘好,玉姑娘好。”旋即就仰起頭來瞧着玉樓,可玉樓的目光一轉過來,就立時又偏移開。
玉樓一瞧見她的模樣,就又想到昨夜之事,曉得切斯卡在想些什麼。玉樓心中雖也窘迫,可到底年歲較長,行事穩重些,又猜到切斯卡所想,便對着她略一點頭,沉聲道:“那件事我絕不會說出去。”
切斯卡聽她這樣說,臉色有些發白,但仍是對玉樓點了點頭,正打算說些什麼,那白雲箋就一團雪飛過來砸在切斯卡身上,飛濺起的雪花直往玉樓與陳醉身上揚去。
玉樓本來昨夜已存了放下對陳醉的心思,可那雪花一飛濺,卻又下意識擋在了陳醉身前。陳醉面上蒙着白绫,自是瞧不見,心裡頭又滿是玉樓對切斯卡說的那句話,猶自不解,就聽得玉樓低低說了一句“走吧”。
而直到兩個人各懷心思回了屋子裡去,陳醉仍是沒有想出這兩個人到底出了什麼事,有心想要開口,卻又心有芥蒂不肯去問。
至于玉樓,一路上她也沒再對陳醉說過除了“走吧”之外别的話。
兩人之間的氛圍關系竟是頭一次這樣尴尬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