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醫生已經在急診工作有兩年了不過鑒于在急診科度日如年,遠山醫生對外宣稱她已将在急診科工作了兩輩子了,她的心已經平靜到像一潭死水了,她時常想自己這樣平靜的生活如果哪天有什麼巨變——比如中了五千萬日元的彩票什麼的,就好了。
在急診科的工作也許有驚心動魄的搶救瞬間,但更多的是處理亂七八糟的病症,外傷、腹痛、發熱。遠山醫生承認,自己是個什麼都不精通,但什麼都會一點的醫生。
她今天中午吃的是分診台護士帶回來的番茄醬蘸煎餃,無論吃多少次,她都覺得這個組合對出生在餃子故鄉的她充滿惡意。晚餐吃的是手術室的工作餐,素的讓遠山醫生懷疑這才是她脫發的罪魁禍首。
夕陽西下,不知不覺同事們都陸續離開了醫院,遠山醫生一擡頭,時鐘已經走到了七點,啊,原來是下班時間了。
然而對于遠山醫生來說——今天之所以是可悲的一天,就是因為……
遠山醫生看了一眼值班表,上面的大字寫着“今日值班醫生:遠山暮原”,同時還有她“年輕時”的照片挂在最醒目的位置。
明明隻是幾年前拍的照片,當時笑得怎麼就這麼好看呢?遠山醫生欣賞着照片中的自己,眼睛明亮而璀璨,笑容得體而舒展,她左看右看,又嘗試照着照片裡的樣子,對鏡子露出一個微笑。
“醫生呢?醫生在那裡?”診室的門被“哐”的一聲撞開,吓得遠山醫生一個激靈。
現在她懷疑自己的笑容是召喚什麼的魔咒,每次這樣笑的時候都會有一個人随機刷新出來打斷她欣賞自己,為了不再次聽到有人問候自己的面部神經有沒有異常放電,遠山醫生闆起臉來。
深吸一口氣,她轉過身去,想看看到底是什麼病人如此着急,卻沒見到病人,隻看到一個穿着一身黑西服,還帶着墨鏡的,咋咋呼呼的男人,這人一看到遠山就上來拽她的手,遠山下意識躲開。
“這位家屬,冷靜一點,先告訴我病人是什麼情況,發生什麼事了?”遠山醫生退後半步,和慌忙的家屬保持适當距離,是她在門診學到的第一課,也是最有用的一課。
“我們老大……我是說,我兄弟病的很厲害,醫生你快來看看,他在外面的擔架上躺着呢!”
遠山醫生聽到擔架,立刻警覺起來,撈起聽診器就跟着男人往外沖,一路沖到了醫院門口,才看到一個同樣一身黑西裝的男人躺在平車上。
那男人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遠山醫生狂奔過來,突然開始鬼哭狼嚎,讓上一秒還心急如焚的遠山醫生眉梢挑了挑。
這叫聲可謂中氣十足,聽得遠山醫生又露出一個抽筋似的詭異笑容。
“這裡痛嗎?還是這裡?”遠山醫生走過來,随便按了幾個位置。
“痛,痛,哪都痛,這裡也痛那裡也痛。”男人接着鬼哭狼嚎,仿佛是得了什麼絕症一般。
“是嗎?”遠山醫生拿出聽診器假模假式地聽了聽,然後闆着臉一臉嚴肅,“那這太嚴重了,需要立刻開刀!快,這位家屬,和我一起把他推到手術室去,我們現在就急診床旁開腹!”
兩個男人都傻了,原本喊痛的男人也愣在了原地,見他們一副不知所措地樣子,遠山醫生露出了惡劣的笑容。
“不想開刀?那就别沒事找事來醫院裝病,知不知道醫療資源很珍貴的,還有,要先挂号,再排隊……”遠山醫生苦口婆心。
可是“病人”和家屬沒有絲毫愧疚之情,甚至沒有搭理遠山醫生。
“大哥,這醫生好像醫術還行。”其中一個男人突然對着遠山身後說。
“什麼大哥……”遠山醫生顯然還沒有意識到接下來即将發生什麼,她施施然轉過頭去。
下一秒,瞳孔地震。
一個銀發男人從角落走出來,他穿着一件黑色高領風衣,在這個初春接近夏天的時候,他居然一點不覺得熱。男人戴着黑色的帽子,一雙松綠色的、像狼一樣狠厲的眼睛從帽檐下看過來。
遠山醫生嘴比腦子快一步,能屈能伸是她美好品格裡最有用的一項,她換上一臉谄媚的笑容,連忙說:“但如果是這位先生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可以幫您辦個加号,或者,綠色通道也可以的。”
說着她就想從胸前的口袋裡抽出筆寫加号單據,可惜伸手一摸,口袋空空如也。
她此時覺得自己的臉真的在抽筋了:“诶?我筆呢?等等,你等等哈這位先生……”
“就她了,動手。”銀發男人顯然沒耐性遞給她一支筆,他隻是揮了揮手。
遠山醫生還沒反應過來“動手”是什麼意思,一塊沾着熟悉氣味的布捂住了她的口鼻。
是迷藥!
這是遠山醫生昏睡過去前的倒數第二個念頭。
至于倒數第一個念頭嘛——
偷我藍黑筆的家夥,我和你不共戴天啊!
詛咒你每次值班剛睡着十分鐘就被叫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