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醫生在椅子上翻了個身，掃了一眼報告，說：“應該不是這張，這上面都是搶救操作記錄。搶救中急查血氣的記錄呢？是一張白色的長條形的紙，你找找呢？”

“這個嗎？”松田抽出紙張來。

“對，我看看，血氧很低，血鉀很高……倒也符合心衰的表現，這也沒什麼問題啊？”她看了看檢查報告，又看了看搶救記錄，除卻動脈血，搶救期間沒有做其他檢查，那麼問題出在哪裡呢？

就在此時松田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我真的不是中央空調：套到話了，應該是檢查報告裡有問題。]

[元氣刑警：我這邊也看到了，大田醫生在來之前就在急診科的換藥室和護士站停留過，打印了幾張紙，然後就打電話報警了。]

那看來問題就出在檢查報告上，隻是不是遠山手中那張。

但病曆夾裡的檢查報告真可謂稀碎，畢竟沒有一個正常醫生會有時間把這堆屎山整理一遍，每次打印出新文件無非是找個不礙事的地方插進去，導緻現在這坨東西毫無邏輯，每翻一頁都完全猜不到下一頁是什麼。

縱使看習慣病曆的遠山看到這坨東西也頭痛，翻了兩頁後她比松田還早失去耐心，暗暗罵了一句自己的同僚。

“你說什麼？”松田警官偏生在這種時間耳朵很靈。

“我說這樣找下去不是個事，”遠山醫生長歎了口氣，利索地從椅子上翻下來，穩穩落地後一溜煙竄出了會議室，不一會兒，吭哧吭哧搬了一台電腦來，“從來沒覺得病曆系統這麼親切過。”在松田警官敬佩的注視下，遠山醫生點開了那個名為“點擊開始打黑工”的醫院病曆系統。

“你們急診科可以看到全院的病曆嗎？”松田問。

“當然不行，”遠山醫生拿出手機，不知從哪找了一個賬号輸進去，“但可别小看了我們急診科的手段，為了随時看病房有沒有床方便我們把病人轉過去，全院所有科室都有我們的卧底賬号。”說着她順利打開了特殊護理病房的系統，事情發生的太快，濑戶先生的信息還沒有從管理系統中消失，鼠标隻一點，雜亂的病曆便分門别類地呈現在眼前。

“檢驗結果”這項中就有三十多頁，每一頁上又陳列着三四十個條目，不敢想這要是手動來翻要翻到哪年哪月去。不過電腦真是人類曆史上最偉大的發明之一，此時遠山隻點了下按時間排序，最近的檢查報告便有序展示在眼前。

“聽信息科說這玩意後台還可以看在哪台電腦上打印過呢，可惜我不會搞……”遠山說着，一連點開了幾分報告，查看報告的系統還在緩慢打開，她趁機和旁觀的松田閑聊兩句。

“嗯……這系統看上去挺簡單，”松田轉了轉眼珠，“要不讓我試試吧？”

“啊，好。”遠山讓開座位，看着松田坐在了電腦前，手指以不可思議的靈活度同時按了幾個偏僻的按鍵之後，一排她看不懂的代碼出現在了屏幕上。

“我去，松田警官，我要學這個！”遠山醫生瞪大眼睛，“你這也太全能了。”

“也就是你們這系統太垃圾，”松田盯着屏幕，亮出自己的大白牙笑了笑，話語雖然謙虛但表情非常得意，“還不一定能搞定呢……等等，啊，找到了！”

有五份資料是在急診科打印的，其中包含遠山剛看過的搶救記錄和血氣分析，還有兩份是濑戶先生早上離開病房前抽血檢查的報告，一份是術後護理記錄。

此時報告的詳細内容剛好展現在屏幕上，遠山醫生一把搬起電腦，把早上第一次查血報告和血氣分析放在一起對比着查看。

“這裡，”有了前後對比遠山一眼看出了問題所在，她手指點在電腦屏幕上，“我還以為血鉀高是因為心衰，但這是倒果為因了，但實際上早上的報告中血鉀就已經偏高了。大田醫生肯定也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所以給他開了第二次血常規，但還沒等到出結果，他就被濑戶圭人推到院子裡去了。”

“所以這是人為幹涉的意外？濑戶圭人把他的父親置于風險之中，這算是過失緻人死亡嗎？”松田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覺得不是，”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們身後的萩原突然說話，“如果是這樣，大田醫生應該在急診室就說明這一點，而且我總覺得……他在暗示我死者的病情變化就是人為造成的，而非一場意外。”

遠山醫生調出早上的第二次查血報告，看着那個升高的數字，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陰晴不定。

“怎麼了？你發現什麼了？”

“我有些推測，可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們，”遠山醫生又認真看了眼報告，有些頹廢地坐在椅子上，“讨厭醫務部，理解醫務部，成為醫務部……我理解他們為什麼這個态度了，或許這真的是最好的選擇，把這件事糊弄過去，是個對所有人有利無害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