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擰開廁所的水龍頭,雙手伸出将接住淺淺水面,濕潤又冰涼的觸感,手腕一轉,将水潑向自己疲憊的面龐。
“呼——”
水滴滴順着下颚線沒入地闆以及脖頸的衣領處,肉眼可見白色上衣透出些許肌膚,鏡面中,他抹了一把臉,靛藍色雙眼中不難看出些苦惱的意味。
順着他視線的方向看去,隻見躺在地面上的半長發男人閉眼陷入昏迷狀态,身上還披有松田陣平貼心贈送的外套,并且兩隻袖子還将他的雙手捆起,簡陋的‘繩子’無不表明是怕人逃跑。
但是看起來效果似乎不怎麼樣。
半長發男人眼皮微動,可眼睛還沒先睜開,雙手就先掙脫出來。
見此,松田陣平走過去,邊走邊用衣服随便擦幹手上的水。
他蹲下問:“醒了?”
男人艱難撐開眼皮,張開嘴上下閉合幾次,似乎是在說話,但聲音太小,幾乎沒有人能夠聽見。
“看來你還沒做好被問話的準備。”松田陣平挑眉,想了想手指敲敲耳郭上的藍牙,“你通知他們來接人的速度快點,我現在還要排查醫院裡還有沒有其他未來得及逃離的患者和家屬。”
什麼意思?不來抓他?半長發男人一激靈清醒,他瞪大雙眼看着松田陣平和藍牙裡的人交流,仿佛看到了被電話裡所謂同伴背叛後得救的希望。
“來不及?抱歉,我可不這麼認為。”
松田陣平背過身靠在牆壁,感受到冰冷的寒意爬上脊背,他不适皺眉,而這一舉動讓一旁神經緊繃半長發男人的心跟着顫了顫。
“先等一下,你說已經排查過了?那這個家夥又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松田陣平眼神掃向半長發男人,眼底的懷疑更深。
本就不好惹的氣質更深上一層,好像下一秒送你去的不是警視廳而是傳說中的地獄監牢。
半長發男人眼看自己要是再裝啞巴,等待他的隻有去警視廳吃豬排飯的結果,因此,他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踉踉跄跄站起來,卻不想踩到掉下的外套被絆倒在地,不等痛呼又急忙站起,一連串動作在他人看來就像是喝了酒一樣,身體失去協調性。
他雙手示弱舉起,虛弱的聲音緊張到夾起:“警、警官大人,我隻是來看望我的一個朋友,這裡發生了什麼我根本不知情啊!”
“這麼說,你隻是個無辜的路人?”松田陣平放下藍牙上的手,陰郁的眉眼中頗顯得他氣勢逼人。
半長發男人瘋狂點頭,因為真要論起無辜,他這次還真的自認問心無愧。
畢竟哪位火樂劇團的成員是在行動一開始就被警察抓住敲暈的啊?!
他全程就隻有開始行動時露臉面,其他時間完全昏迷在不知道哪裡來的爆破組換裝車裡,等到蘇醒逃離才發現火樂劇團的計劃已經進入尾期,所有人除了他都撤離到國外去了,這讓他怎麼不能有怨言?
何況明明是火樂劇團先找上他的不是嗎?怎麼等利用完他就想踹開他跑了呢!天底下哪裡會有這樣好的事!
他一定要報複回去,連帶後來被哄騙的份!
想到這裡,半長發男人眼中晦暗一片,他低頭醞釀情緒,随後上前故作惶恐道:“警官大人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醒來就在這裡了,而且我連我怎麼昏迷的都不清楚,難道說是有人在醫院報複我?”
說完,他恐懼看着周圍一片,望向鏡子時被自己的身影吓了一跳,轉身就要躲到松田陣平身後,完全是将膽小如鼠表現得淋漓盡緻。
眼看人就要一頭撞上來,松田陣平眼皮不受控一跳,無奈一隻手直接伸出攔住他,“别多想,你隻是單純運氣不好,見到你時,你身上還壓着好幾個輸液架,可能隻是你不小心撞到了才會昏迷。”
“這樣嗎?那就好。”半長發男人拍拍胸口狀似安心,但眼神止不住亂瞟,他猶豫道:“但是警官大人,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藍牙裡的家夥說讓他在廁所拿點小東西,比如什麼易燃木質的放在水槽容易受潮的小音樂家。
松田陣平嘴角回想起那個形容,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何況誰懂他在拿到實物後的無語,明明隻是個普通的八音盒,還要搞這麼麻煩的說辭。
搖搖腦袋,他輕咳一聲,臉上滿是嚴肅的警告:“我在這裡是怕醫院裡還有其他危險人物,其他民衆已經安全撤離,我來這裡還有任務,不能丢下你不管。”
十分合理的借口。
半長發男人點頭,暫時放下了警戒,但也因此他沒有注意到松田陣平看着他的眼神裡滿是警惕和探究。
畢竟他一開始可沒有稱呼自己為警察,而且身上也沒有穿警服,既然如此面前這個家夥又是怎麼知道的?
還有面前的男人不管是半長發還是身形,都和他最初抓捕後來又放走的男人相似。
隻是除了一點——臉不一樣。
滿腹疑問的松田陣平試圖向藍牙對面的人報告這一情況,可等聯通對面時才想起,棉川已經失聯了,現在接管信号的是工藤優作。
他不确定工藤優作知道多少計劃的内容,更不确定棉川失聯期間會不會有人往他們的信号頻道放些小東西來竊聽,所以最保險的做法就是按原計劃保持不動。
當然,是按他松田陣平的原計劃。
“警官大人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這裡了?”半長發男人頻頻看向鏡子裡的自己,眼神裡是說不出的詫異和恐懼,“這裡感覺像是電視劇裡炸彈犯經常用來埋藏炸彈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