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奴扒着他的肩,鼻子輕嗅,然後蹙眉道:“你吃酒了?還吃的是花酒。”
“查爺的崗?”李鶴桢冷臉,就要把人往下丢。
“不要。”小狸奴兩隻爪子抱緊,死死摟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不肯撒手,“别丢我,不問就是。”
“松開。”男人斥她,說了兩遍,她反倒力氣更大。
紅柳進屋瞧見裡面焦灼,小聲喚了句“姨娘。”她偷偷睜開眼睛朝外面看,才發現已經到屋裡了。
“松開就松開嘛,你兇什麼。”狸奴悻悻埋怨,丫鬟們過來伺候,換下一身酒氣的外衫,李鶴桢長舒一口氣,覺得鼻息間輕快不少。
“要我猜猜今兒個是誰請你吃酒。”文姝坐在小幾的另一側,撚起一牙脆梨,看着他淨手、漱口,才遞他手裡,“是平南侯府辛家的人,是吧?”
她抿起嘴,眼淚要墜不墜,心裡難受偏又要擺出這副堅強的樣子故意給他看。
“不是。”李鶴桢把簽子丢回銀盤,漫不經心道,“是翰林院編修陳經武,他請人吃酒,找了我作陪。”
“是邵武才子的陳探花?”文姝罥眉蹙起,看他點頭,越發生氣,“呸,也是個沽名釣譽的好色之徒,虧我還買過他的詩集呢!再也不看了。”
男人臉上也不好看,那句好色之徒,罵了陳經武也是連他也沒放過。
“我隻罵他一個。”狸奴狡辯,作勢還真翻出了陳經武的詩集,在燈下引燃了燒給他看。紅柳忙叫小丫鬟捧來銅盆,屋裡鬧得烏煙瘴氣,她才洩了氣地坐下。
“我就是拈酸吃醋了,我又不是你正牌夫人,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又不要我擺什麼寬容大度的太太款兒,人家心裡委屈,還不能讓人家酸兩句了?”她懊惱地絞着帕子,紅柳到外頭把窗戶支開,穿堂風吹過一陣兒,屋裡才明淨些。
“又是哪個在你這兒嚼舌頭,說我要讨正牌夫人的話了?”李鶴桢倚着憑幾,身子微微側了,看着她臉上神情問。
“沒人告訴我。”她自欺欺人道。
“嗯?”
她被審的心裡發憷,眼睫擡了兩回,也不敢同他對視,隻得垂下腦袋如實交代:“府裡的人都是這麼說的,連二門外值夜的婆子們都知道了,她們說府裡要娶進門個大奶奶,還說人家可有來頭了,是平南侯府辛家的小姐,金枝玉葉,大家閨秀,不是我這等出身的人能比較的。”
“少聽她們空口白牙地渾說。”李鶴桢稍降辭色,臉上也帶了點兒笑。
“那。”她以手支額,不恥下問,非要從他嘴裡聽到個準信兒,“你是娶?還是不娶?”
“怎麼?你還要做起爺的主了?”李鶴桢避而不答,起身叫水沐浴。
文姝坐着不動,那邊來喊她伺候,她也不理,伏在幾邊,嗚嗚咽咽地哭出了聲。
李鶴桢洗完出來,給她遞台階,叫她給絞頭發她也不幹,哭累了,還敢叫紅柳去抱來被子,她要一個人住廂房去。紅柳自然不敢,勸了又勸,被大爺罵了出去。
李鶴桢再不哄她,背身躺去了床上。她坐着哭到嗓子啞了,抽抽搭搭地喊紅柳進來倒茶,又是好言相勸,她潤了嗓子,實在沒人讓她磨了,她才不情不願,合衣躺在某人身側。
早起李鶴桢要上朝,她也習慣的要跟着起來伺候,可趿拉了鞋,想到他昨兒夜裡那麼對自己,嬌斥一聲,轉身把自己蒙在被子裡,不跟他說話。
小小的一個在被子底下攏起緩緩身形,就連發怒也毫無威懾。
李鶴桢不禁彎了彎嘴角,狸奴乖巧,越顯可憐可愛。
到了值所,辛昱汀果然沒有因為昨日他不告而别而惱怒,反與陳編修二人齊來賠罪,直說是莽撞冒犯,沒有選個吃酒的好去處,改日再邀,定當不醉不歸。
李鶴桢客氣稱是,吃酒的話卻不敢應下。
辛昱汀看在眼中,更贊他品性端正,也不好強人所難,隻能等到日後兩家結了親,他再把這樁誤會給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