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鶴桢欣慰點頭,話還沒說完,就被她一根手指點住了唇,文姝搖了搖頭,頗有幸災樂禍之意,“敢接是一回事,能不能答應,可是另一回事。”
李鶴桢捉住她手腕,将人帶到近前,貼的太近,他故意使壞,将酒氣洗漱撲在她面上,看她蹙眉委屈可憐的樣子,眉眼舒笑:“還在氣去莊子裡的事兒呢?小心眼,這不是也沒去麼,爺護着你呢。”
“才不是氣那個。”文姝美目流轉,指尖點着他下巴,将人推遠,少了些酒氣,呼吸才好受些,“我應不了這差事,也是為着你。”
“我?”
她笑吟吟點頭:“我這會兒管了,過幾日她來,便是我能大大方方的把鑰匙交她,她一個千金小姐,怕是……”眼睫輕顫,眸子裡泛起紅,自卑近乎從她垂下的眼睑溢出,“她必是看不上我的,若不然,也不會鬧着讓你把我送走。”
“沒有的事兒。”李鶴桢親吻她的眼睑,滾燙的唇啄去眼淚,“你是爺的福星,爺怎麼舍得把你送走。”請來的一行道長叫他有了拿捏辛家的由頭不說,那日鐘鼓樓大火,也是她打發出去的小厮撞上了縱火逃竄的奸細,才叫自己穩坐天玑營統領之位。
福星,得好好留在身邊。
“不是福星。”她欠身直起,紅着臉在他耳邊小聲道,“是你心愛之人。”
她眼睛眨啊眨,期待的等他的回應。
李鶴桢是說不出來這般猛浪放肆的話,但聽多了,隻覺得心裡十分受用,大手揉亂她額前的碎發,他愛憐地撫過她的面腮,笑着道:“也隻有交在你手裡,才叫人放心。”這府裡的東西,都得死死攥在自己手裡,誰也争不過他,誰也搶不走。
“那日後她再鬧着攆我走?”文姝抓住臉側的手掌,猶如攀附着浩海浮木,纖細的指節都在發顫。
“爺護着你,爺肯定護着你。”好容易從他口中聽到了一句準話,她憋在眼眶裡的淚再也忍不住,串了珠子往下掉,“管家就管家嘛,也不是什麼大事兒,隻要你高興,我什麼都能學。”
李鶴桢吃了不少酒,喝半碗醒酒湯,腦子雖清醒了,手腳仍是不大聽使喚,她忽然撲來,竟力氣兇猛地将他給按倒了,好在後面是一條軟枕,沒磕碰到,做了壞事的某人還在咯咯發笑,“我要是有什麼不懂的,不會的,可要來問你的,你得耐心點兒,好好教我。”
轉天,阖府人就差沒等在張姨娘院門口了,卻眼睜睜看着文姨娘走馬上任,拿捏住了内宅中饋。眼看大奶奶就要嫁進來,也是文姨娘有通天本事,原本就要被送走了,就這麼不聲不響給搬回了局面。
婆子丫鬟們踩高拜低,眼看差點兒拜錯廟,忙不疊調轉風向,換地方溜須拍馬、說讨巧的話去了。
一大早,府上諸位掌事婆子在清風苑聽訓,青山院的管事婆子揚眉吐氣,列了一冊子規矩要點,念給衆人聽。文姝隻坐在上首,閉目養神,她是真的困,往常送李鶴桢出門,她這會兒還能躺下再睡個回籠覺,今兒個坐這邊廊子底下,穿堂風呼呼地吹,隻叫人頭疼。
約莫有兩刻鐘,管事婆子才唱完手上的冊子,道了聲姨娘,便規規矩矩側身一旁。
文姝回神,嘴角噙笑,目光落在昨兒個鬧事兒的幾個婆子身上。
“聽人說,你們裡頭有不服管教的?”她目光與那幾個婆子對上,下面馬上夾起膀子老實,文姝卻不願放過她們,“也是,辦差沒有不辛苦的,你們不樂意,我也管不住你們,不如一拍兩散,各自管各自的。”
她聲色綿綿,說出的話斬釘截鐵:“來人,把昨兒鬧事的幾個管家婆子打發出去。”
“是。”有路喜跟來幫着撐腔,馬上就有小厮拖着那三五個婆子往外頭去,那些人還不肯走,哭着喊着求饒,衆人充耳不聞,文姝也隻淡淡笑着看她們走遠。
有了第一日的殺雞儆猴,後面的差事,反倒好辦許多,畢竟,攆出去的那幾個,從前可是大太太跟前的人,文姨娘連大太太的面子都不給,何況别人?
有人吃罰,就有人得喜。
管事婆子提點了一批能幹的小厮,其中便有那日在庫房拌嘴鬧事的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