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間綢緞鋪子不算什麼,隻是……那兩處鋪子對應的是他們家在平江府的綢緞往來,一些貴重的舶來品,從梧州上了岸,走水路來京,也是用的綢緞買賣的商隊。朝廷俸祿一年能有幾個錢兒,府上的開銷一應,十之有六都指着這一項呢。
狸奴膽小,必是不知其中内情,可她既開了這口,也不好叫她敗興,況且,她又不是外人,丁點兒能耐,一應還得求到他跟前。
“有什麼敢不敢的,給你便是。”李鶴桢笑着應她。
“我沒做過這些,哪裡采買,走什麼商隊給送到京都來,什麼價賣,又要賣給哪些主顧?我都可全都不懂。”她眼睛明亮,攀在他肩頭嗔道:“你可得找人教我,我要是賠了錢,肯定是要回來哭的。”
“賠了錢哭,那要是賺了呢?”他家走的是平江府謝家的綢緞,謝家乃皇商,供給宮裡的主子們都使得,怎麼可能會賠。
“賺了錢……”她突然撫了撫小腹,再擡眼,眸子裡盡是喜色,“若是我有做買賣的天賦,就把銀子留着,日後請一千兩銀子束脩的名家,也省的你兒子不知道三年才得一次大考。”
看他闆起臉不笑,文姝将比出的三根手指收回,背在身後,眼神也失了光彩,小心翼翼地問:“我……我說錯話了?”
“你有了身孕?”
李鶴桢抓過她的手,指腹按在脈搏,畢竟不是大夫,探了一會兒,也拿不準,便叫人去濟世堂請兩位大夫來。
“我說着玩呢,我不知道。”文姝後褪着往羅漢床裡面坐,李鶴桢站起了冷臉看她,“給你端的避子湯,你可吃了?”
“我又不記那個。”狸奴委屈。
紅柳站在門口偷聽,忙在簾子外頭跪下道:“吃了!吃了的,奴婢給姨娘送到跟前兒,看着吃了的。”她能作保,若是真懷了孩子,那也不是姨娘的過錯,該是問問熬湯藥的人才是。
“不要給我耍那些花招。”李鶴桢警告她。
婚期在即,他是承了人家平南侯府的好處的。兩邊都是大戶人家,最講究規矩禮教這些,有個妾室還能遮掩,若是在正室無有所出之前弄出個孩子,不光落了兩家的體面,就連他本人在外頭也要被同僚取笑。
文姝背過臉,哭着掉眼淚,紅柳垂着腦袋進來,繞到一側,蹲下來給她擦眼淚,細聲哄勸。
掌事婆子也跟着着急,可她一個奴才,不好在主子跟前置喙,隻得求爺爺告奶奶,求着小路總管進去幫忙勸勸大爺。
好容易盼到大夫過來,擺屏風布遮簾,兩位各自号脈,皆搖頭說不是喜脈。
“可查清楚了?”路喜把大夫叫到外頭,再三确認。
“總管這是哪裡的話,我們濟世堂的本事,若是連喜脈都瞧不出來,百年老店也不要開了。”今日來的老大夫姓北,是濟世堂頂一号的大拿,婦科這項,宮裡的太醫有時還得來請教他呢。
“哎。”路喜做唉聲歎氣臉,把二位送走,人家大夫當他家失落,還安慰一番。
有了确切消息,李鶴桢才稍稍放心。
他拍拍文姝放在桌上的手背,緩和些顔色:“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這個時候要孩子不合适,等回頭幾宗大事了了,爺叫你如願。”
“嗯。”文姝低頭,眼淚一顆一顆的落。
李鶴桢也知道是冤枉了她,想了下,道:“憋住眼淚,不哭。明兒我叫人把原綢緞鋪的兩個掌櫃的帶來,你想學想問的,他們知無不言。”
狸奴驕傲,依舊不聽,他又許了不少好處,才叫她揾淚淨面,歡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