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嚣挑眉,無聲地看着她。
梁晴說:“真是撿得巧,還撿一送一,撿個手機順帶有個袋子裝,袋子剛好又起不了實際的防水作用。這一切真是巧得很啊。”
聽着她說的話,成嚣看向她的目光逐漸變得幽深如譚,他滿不在乎地笑,“既然你不信我,還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梁晴輕笑一聲,她的聲音也是輕輕的:“我為什麼要相信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成嚣聽着她夾槍帶棒的話,心裡莫名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他手插進褲兜,剛摸到硬殼質地的尖角。
梁晴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我讨厭煙味。而且醫院禁止吸煙。”
成嚣的手一頓,他玩味地睨着她,扯起一邊嘴角,“我說,你是不是把你自己太當回事了?”
梁晴隻是淡淡地看着他,抿着唇否認:“我沒有。”
成嚣眯起眼,低沉地問:“你不會以為老子看上你了吧?”
梁晴臉色不變,還是那句話:“我沒有。”
成嚣:“那你就管不着我在哪裡抽煙。”
梁晴的聲音還是平淡如水:“我也沒想管你。”她的眼睛不偏不倚地對上他的視線,“我就是讨厭煙味。”
成嚣譏笑一聲,先移開了目光。手從兜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根叼在嘴裡,然後揚起下巴又看向梁晴,這一次眼神裡明晃晃的挑釁不言而喻。
梁晴僅僅跟他對視了三秒,就敗下陣來,她垂下眼,頓了幾秒,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成嚣:“……”
房間裡安靜了一瞬。
“嘎達”一聲,打火機的點火聲音倏然在背後響起。
梁晴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
在黑暗中,任何細微的聲音和淺淡的味道都會放大數倍,人的聽覺和嗅覺的感官度也會加倍的敏銳。
梁晴悄悄皺起鼻子,密閉空間裡的煙草味道卻好像更濃烈了,她甚至還聽到了成嚣吐煙的沉氣聲。
她擡手捂住耳朵,眼睛依舊緊緊閉着。
成嚣手裡夾着煙,又沉沉地吐了一口煙霧,看着梁晴掩耳盜鈴式的把戲,不屑一顧地嗤笑一聲。
梁晴僵着身體,維持着動作,一動不動,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成嚣是空氣。
可她越是這個樣子,成嚣就越不想讓她輕易回避。
成嚣不急不緩地朝她走近,探過半個身體去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看到她緊緊皺着眉,滿臉的無可奈何,勾起的唇又扯了扯。
随後無聲地輕輕呼出一口氣。
青白色的煙霧一瞬飄散,像原本互相纏繞着的幾縷細細絲線,不一會兒就分崩離析,化作更細更長的銀絲往上飄。
耳邊忽然吹來一股熱氣。
濃郁的煙味沒有防備的一瞬間被吸入到鼻腔。
“咳咳咳!”梁晴突然猛烈咳嗽起來,她惱怒地擡起頭,正欲說話,臉轉過來的那一刻,恰好與成嚣湊過來的臉對了個正着,挺翹的鼻尖和他高挺的鼻梁僅差一個拳頭的距離。
突如其來的近在咫尺。
兩個人都是一怔。
還未飄散幹淨的煙霧如一條近乎透明的輕盈絲帶,纏絡在二人之間,試圖迷亂他們的眼睛。
可他們的眼神都沒有半分的偏移,定定地互相瞧着對方。
鄙夷,氣忿,不屑,冷淡。
梁晴咳得小臉通紅,眼睛裡盛滿了氣惱,漲紅的臉色倒是給病中寡淡的面容添了幾分生機。
成嚣饒有興緻地盯着她。
她被盯得不耐煩,冷冷地說:“你有完沒完?”
成嚣嘴裡斜斜叼着煙,他沉沉地吸了一口。
猩紅的火光将兩人的眼睛映照得更亮了一點,彼此眼裡的冷漠更加明晰。
成嚣嘴邊的笑愈發吊兒郎當。
梁晴看着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果然。
下一秒。
成嚣出其不意地沖她吐出一口煙霧,笑得惡劣又嚣張。
梁晴被熏得眯起眼睛,嗓子嗆到連連咳嗽,好半天才平複下來。她再次睜開眼,撐在被子上的手卻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成嚣還是半彎着腰,興味盎然地欣賞她被嗆得難受至極的樣子,嘴巴一張一合,說着不鹹不淡的風涼話:“這個世界上,不是你讨厭什麼,别人就要為此做出退讓的。”
梁晴的眼圈已經被濃烈煙霧熏得紅了一片,她眼睛通紅地盯着他,然後毫不猶豫地擡手給了他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