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晴的頭枕在座椅上,她閉着眼睛,就這樣假寐着,任由陽光溫柔地撫上她白淨的臉龐。
不知過了不久,外套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梁晴緩緩睜開眼,掏出手機一看,果不其然是丁雲晖打來的電話。
按下接聽鍵,梁晴把手機貼在耳邊,“喂?”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才傳來丁雲晖略帶猶豫的聲音,“小晴?”
梁晴問:“怎麼了?”
電話那邊又是一陣沉默。
梁晴安靜地等待着,等了許久那邊還是沒有聲音,她又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嗎?”
“噢,”丁雲晖說話支支吾吾的,“沒什麼,就是,我——”
梁晴其實已經猜到了他要說的是什麼,她目視前方被太陽照得發亮的雜草,說:“先見面再說吧。”
丁雲晖還在糾結怎麼順利說出心底的話,忽然一下被梁晴打了岔,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
車窗外有風吹過,花壇裡的雜草葉梢也随風輕輕晃動。
梁晴說:“我說,我們見一面吧。”
地點約在丁雲晖單位附近的一個咖啡館。
梁晴趕到咖啡館的時候,丁雲晖已經坐在一張雙人桌前等待了。
她推開玻璃門,丁雲晖轉頭看過來,兩個人的視線就這麼撞在一起。丁雲晖舉臂向梁晴揮手示意,梁晴走進店裡,徑直往丁雲晖那個方向走。
剛擡腳走了兩步,梁晴就聞到了咖啡豆被打磨後的醇郁香氣。
下午咖啡館的外賣單很多,操作台的店員手裡不停地忙活一道又一道的工序,靠在點單區的外賣員等不及了,扯着嗓子催促店員:“能不能搞快點,我趕時間呢!”
店員背對着外賣員,鏟了一勺冰塊到杯子裡,邊搖着杯子裡的牛奶邊回道:“快了快了!”
梁晴坐到丁雲晖對面,丁雲晖把菜單轉了個方向,“你看看想喝什麼。”
梁晴随意瞥了一眼,說:“冰美式吧。”
丁雲晖用手機掃了下貼在桌角的二維碼,點了一杯冰美式和一杯燕麥拿鐵。一擡頭,見梁晴直直地盯着自己,丁雲晖下意識地手摸向臉,“怎麼了?”
梁晴開門見山問:“你打電話給我想說什麼?”
丁雲晖一愣,又像是沒想好措詞,張開嘴,卻說不出話來。
梁晴見他一臉猶疑不決,就從帆布包裡拿出那兩張票,放在桌上,看着丁雲晖問他:“你是不是想說這個?”
丁雲晖垂眼看着那兩張票,看了幾秒才擡眼回視梁晴,問:“你會去嗎?”
梁晴看着他,反問道:“票都拿來了,為什麼不去?”
年輕時的許諾,其實并沒有那麼容易兌現的。
因為不論是承諾的人,還是允諾的人,都太年輕。
太年輕的人總是會把将來想得太過簡單,簡單到以為不會發生任何變故。
可時間會讓少年預想的一切變得面目全非。
開車來的路上梁晴想着待會兒要向丁雲晖問清楚他為什麼去找楊佳佳,但現在她忽然就不想問了。
他不止是她的朋友,他也是楊佳佳的朋友。
就算沒有她,丁雲晖找楊佳佳叙舊,也是理固當然的。
“叮”地一聲,店員把包裝好的咖啡放在出餐區,外賣員看了一眼,确認是自己的單子,拎起袋子就往外面跑去。
丁雲晖盯着那兩張票,沉默了半晌,最終開口說:“那就去吧。”
原本的肯定句因為他的語氣變成了帶有稍微疑問的祈使句,像是征求梁晴的意見。
店員端來兩杯飲品,放在桌上。店
員自然而然地誤以為帶奶的那杯拿鐵是女士點的,就放在了梁晴面前,留下一句“輕慢享用”就回操作台繼續做咖啡了。
梁晴把那杯拿鐵往前推,推到和冰美式平齊。
她伸手拿回自己的咖啡,低下頭輕酌了一口,冰美式的苦澀直沖味蕾。
丁雲晖看着梁晴微微蹙起的眉,不禁問道:“苦不苦?”
梁晴咽下嘴裡的咖啡,搖了搖頭,“不苦。”
丁雲晖看着都覺得苦,他喝了一口面前濃醇飄香的拿鐵,正回味着,就聽到對面的人問:“你今天不用上班?”
“上不上班有啥區别?”丁雲晖放下陶瓷杯,歎了一口氣,“有個電視劇不是說了麼?周六保證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證。我們就是這樣的,忙的時候腳不沾地,稍微閑一會兒吧,就總會有點事。”
梁晴聽着他似真似假的抱怨,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那你有時間去看楊佳佳的演出嗎?”
丁雲晖又喝了一口拿鐵,說:“有啊,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
梁晴問他:“你坐我的車還是自己開車過去?”
丁雲晖一拍腦袋,說:“我車前幾天拿去修了,還沒開回來呢!”
那就是坐梁晴的車了。
兩人在咖啡店又坐了一會兒,桌上的冰美式和拿鐵都見了底,兩人一同離開。
梁晴來的時候,這條街的停車位都被占滿了,她就把車停得稍微遠了點。
梁晴和丁雲晖沿着街慢慢走過去,走了十來分鐘,兩人就看見了停在路邊的白車。
梁晴把車鎖打開了,丁雲晖直接走到副駕的門前,自然地打開車門,坐在副駕。梁晴從車前頭繞過,也上了車。